第53章(2/2)
那时孟婆想，自己还是输了。第一世的传火者过奈何桥时，她接待的往生者还不多，他是最特别的一个。
青年浅色的长发用兽皮随意扎起撂在肩侧，身披斗篷，怀里抱着块兽骨，兽骨上附着情根。
孟婆没耐住好奇，问了他，才知竟是这青年自己从魂魄中剥离的，为了帮一只大妖渡情劫。
远古时期的人，多数只依靠繁衍后代、生育的本能，一个部族的族长能有好几个配偶。孟婆从没见过青年这样的人类，她也不相信百世以后还能剩下多少温情。
毕竟他是烛阴的劫，给对方带去的只有爱而不得的痛苦。
青年不置可否，“其实百世以后，我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大概会被从世上抹除吧。”
他手指摇晃着碗中的孟婆汤，借曼珠沙华暗红的光端详，“你说这汤喝下去，就会忘记前尘往事？”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孟婆拍胸脯保证。
青年便笑，“那我消失以后，你能帮我给烛阴灌一碗吗？”
“你要让他忘了你？为什么啊？”
“怕他难过。”青年眉眼温柔“烛阴要是知道我永远消失了，说不定会哭的。”
对烛龙这位接近神灵的存在，孟婆有所耳闻，据说真身龙尾能绵亘千里，这么个大妖怪会哭？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青年仿佛看穿她在想什么，“其实他啊，很小孩子脾气的，你若不信，我们就来打个赌。”
孟婆就这么被诓着应了赌约——百世以后，如果青年魂飞魄散，烛阴还想救他，孟婆就替他给烛阴灌一碗汤，同时把一张记载召鬼咒的纸放到他死去的地方。
“这法子有用吗？有人画了你就能活？”
青年偏了偏脑袋，“我也不知道。”
兽骨记载中，画满一定数量的召鬼咒便能召回破碎的魂魄，他也不知道具体是多少，但有一线生机总比没有好。
“就算靠这种东西复活了，你最后也会变成游魂，永世不得转世托生，到时候烛阴已经把你忘了，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他把附着情根的兽骨也交给孟婆“对了，这个也寄放在你这吧。”
“你确定？你会百世孤独的。”
“我知道。”青年说“也许百世以后，我能和烛阴在一起，才会想取回它。”
“可能性很低。”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青年笑笑“那就当是我跟你打的另一个赌，假如那时我还能和他走到一起，就麻烦你把它还给我，不能的话，你就留着当收藏好了。”
“？？？”谁要收藏这种东西啊？
孟婆没来得及拒绝，青年就喝下碗里的汤，转世投胎去了。
她一向是个好胜的姑娘，打了赌岂有不赢的道理。
于是当烛阴寻来时，她和拘魂鬼们便笑他是个傻子，被传火者利用了都不知道，果然气得烛阴去凡间找那青年的后世讨说法。
每一次青年从奈何桥路过，她都会悄悄记下这是第几世，暗暗盼着赌约结果揭晓的那一天。
然而她输了。
孟婆愿赌服输，给烛阴灌了汤，又到青年死去的那栋楼留下了记载召鬼咒的纸。
没想到后来，那张纸真被一个女教师捡去，还画满整间房，召回了已经四散的魂魄。
当时那黑心商人造孽太深，他妻子腹中的胎儿其实已经是个死胎。
她去上坟时青年的魂魄正好在附近游荡，便重新赋予胎儿生命，借此托生。
孟婆这时才想到，那青年大概已经占卜过无数种百世后的结果，其实是算到一线生机，才看似随意地布下这样一个局。
“你知道吗？烛阴当时就坐在这里哭。”孟婆拉着牙轩到桥头，指了一处角落“哭得可惨了，简直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牙轩看向郁澄，“真的？”
郁澄蹲坐在孟婆指的那处角落里，“是啊，我当时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他大概是想回忆当时自己怎么哭的，但想不起来，便笑吟吟地朝牙轩展开宽阔的红色衣袖，“要抱走你的小朋友吗？一米九那种。”
孟婆：“……你多大一妖怪了，还要人抱？”
牙轩蹲下身去抱他，“抱不动。”
“你亲我一下，就抱得动了。”
“！”
孟婆：“走走走，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原玖的地雷，柠檬精在线酸，渡舟的营养液~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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