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72
小几上, 玉麒麟烛台烛光朦胧, 映照在那张清风霁月的脸上, 像是被笼上了一层光晕。
他弯唇,声音温润如谪仙:“阿婵回来了?”
“陛下怎么在我这儿?”明婵抬脚走了进去, 一屁股坐在了姬星梧的对面。
她正要给自己倒杯茶,然而刚抬眼拿了茶壶,视线就正巧落在了姬星梧敞开的领口前。
姬星梧身材很好,胸前肌肉紧实,白绸寝衣半遮半掩,露出的胸膛白皙又亮眼。
那里,有两道红痕。
是明婵指甲划出来的,她还记得这个手感很好。
明婵手一抖,差点没把茶壶给摔了。
地龙烧的很暖,明婵看着姬星梧,很是好意的提醒:“陛下现在是冬天,您这样穿着寝衣在床下坐着,不觉得冷吗?”
“是有一点冷。”姬星梧起身道,一双眸子望着明婵粲然生辉,“阿婵说的是,咱们是该休息了。”
明婵:“!”
等等,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紧接着,明婵的视线落在了姬星梧的手上。
这个书……怎么这么眼熟?
明婵:!!!
那不是一般的话本子,那是一本彻头彻尾的描写书生夜会佳人时候天雷勾地火时的具体过程的话本子,而不是描写书生和佳人羡煞旁人爱情故事的话本子。
姬星梧方才看得好像很得趣味一般。
明婵看着姬星梧,感觉现在自己要再不跑,被吃干抹净的人这次就要变成自己了。
然而,此刻她的脚就如同黏在地上一般,挪动的十分艰难。
清冽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双大手拉过明婵的胳膊,将她带入怀中。
怀里冷冰冰的,明婵确信,姬星梧是冷的,在外面坐了太久,白绸寝衣上都挂了一层冷冰霜。
“地上凉,还是去床上说话吧。”明婵看着他浑身冰冷的样子着实有些不忍。
眼睑上落下一片凉意,头上传来姬星梧低低的笑声,像是得逞了一般:“阿婵怎么还是这么心软?”
得意什么,明婵一把推开他,将他推到床边坐下,然后卷起床上的被子兜头盖脸的将他整个人盖住:“你可长点心吧,你心这么硬当然看谁都是心比你软的。”
姬星梧看穿了她想走,漆眸看着明婵按住了她的手腕,微笑:“阿婵陪陪我,可好?”
冰凉的手就按在她的腕间,明婵看着他那好看的人神共愤的脸,觉得如果姬星梧不做什么她就留在这里陪陪他也无不可。
于是,明婵就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姬星梧便好心情的揽过被子将她盖住,被子被宫女暖过了还带着些温热的气息,两人相依偎在一起倒也温馨的很。
明婵心下有几分动容。
“阿婵,这么想出墙?”
明婵面色一僵。
“不过,这个话本上面写的也是别有一番意思。”姬星梧询问她,“阿婵要不要试一试?”
试什么试,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明婵掀被子跑了下来,看着姬星梧笔直的身子坐在被子里,眉目如画低低的笑着。
“不动你,一起睡。”姬星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眸子含笑望着明婵。
明婵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枕头旁是好闻的雪松味。她支着脑袋,看见姬星梧抬手就熄了烛,在她身侧躺下。
香炉里的冷香有助眠的功效,缭绕弥漫在帐幔之间。
他当真这么睡着了?
明婵警惕的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身侧人的呼吸声,悄悄挪了眼去瞧。黑暗里,那张隽秀出尘的脸在帐幔阴影的笼罩下,似乎沾染了些许倦意。
明婵怔了怔,眨了眨眼,心头涌上几分怪异来。于是因为他在外面名声素来残暴,能止小儿啼哭,是以此刻见到他这样毫无防备的倦意,心头莫名有些松动。
也许,他也没有她想的那样……危险?
过了许久,熏香抚过她的眼皮,有些昏沉,明婵就闭了眼,转身安心睡去。
帝后大婚典礼一天天接近,礼部忙得焦头烂额。
明婵一日比一日悠闲,从储秀宫里叫了人出来陪她投壶宴饮玩叶子牌,然而悠闲只是表面的,实则在与宫人闲聊时,总会看似不经意的问起宫人要如何出宫等事宜。
只是明婵不知,那些能走到她跟前的宫人,必定是经过曹驭重重筛选过的,选过的这些必定是那毫无异心且识趣机灵又知道讨人欢喜的。
若有任何不对的苗头,这些宫人便会立刻传消息到曹驭这里,再送到姬星梧眼前。
姬星梧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眸底看不出什么怒意,他不急不缓的翻过龙案上的奏折,也有着急逼迫着她接受。
他心里明白,明婵的心结未解开,这宫中就像一个囚牢,将她困住了。
他纵然可以将她困一辈子,但无异于在折磨她,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既然如此,就将她心底的旧伤掀开,再彻底根除好了。
姬星梧的视线落在幸侯前日递上来的折子上,这折子被他翻了两日,原本崭新的边角都被揉得有些粗糙了。
指尖在奏折上转了一圈,落在了龙案边一处笔落上,将玄黑色瓷制的龙首笔落挪了个位置,龙案下便弹出了一个暗格。
暗阁里是明黄色的帛锦,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青玉色九龙盘桓的玉印,这是皇帝私印。
正直初春,清早,正是雨水绵绵时候。
偏殿之中,空无一人。
六边梨花木窗前,软塌上的软枕歪歪斜斜的放着,
外间,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皆低着头处理自己的事情,事情做的差不多的就在凑在一起,闲嘴几句。就在宫女们闲聊的时候,偏殿的帘子被人卷了起来,门边露出一截粉色绣芙蓉花的宫装衣角。
这一等宫女的衣裳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瞬间小声闲聊声就停止了,宫女们纷纷低下头开始洒扫的洒扫,浇花的浇花。
香竹手里捏着一封信笺用袖子挡住了,她面色焦急的从寝殿走出来,向外面张望去。外面桃树枝头几簇花苞悄然绽放,宫女们看了过来纷纷行礼,香竹却没心思理会这些。
她小心的攥着手上的信,害怕将信弄皱了,因为强压着恐惧,嘴唇还有些颤抖。
信上很干净,是明婵留下来的。信上语气温和的说,宫里太闷了,她想出去转转,归期不定。接着又劝说香竹不要担心,并且还在信的末尾让陛下莫要迁怒旁人。
香竹捏着这信,不敢往陛下面前送。她不是担心自己,她们这样的宫女本来就生的卑贱,陛下要怎么惩治她们委实不怎么重要。她是担心娘娘若是就这样触怒了陛下,等被金吾卫抓回来后,陛下还会不会这么纵容娘娘了。娘娘本来就不愿意留在宫里,这一来二去生了嫌隙,往后可如何是好?
她在整个宣和殿前前后后寻了好久,也没找见明婵半个人影,料想人应当已经换了宫女的衣服,不知道从哪里溜走了。
香竹实在没想到,明明娘娘都默认了,也没有反抗吵闹要出宫,每天吃吃喝喝与储秀宫的小主们摸摸牌下下棋,悠闲得很,怎么突然就一声不吭就跑了呢?
她正焦灼的捏着信笺,想着要不要将信送给陛下,去了怕陛下发怒,不去又怕等一会儿午时陛下过来寻娘娘一同用膳,她交代不了娘娘行踪。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香竹正想去外面找一找娘娘呢,就远远的听见内侍唱喏,陛下驾临。
这下是彻底完了,香竹有些绝望的捏着信往路旁退让,准备迎接圣驾。
四下静谧,冷宫的宫墙年久失修,被雨水侵蚀的墙角青苔横生。
明婵穿着低等宫女宫装,腰间挂着一早准备好的腰牌,从冷宫的墙边一路走过。
这里是整个皇宫最偏僻的地方,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人会路过这里。先帝的嫔妃都死的差不多了,姬星梧也没有后妃,冷宫便一直空置着。
明婵拎着一个小竹篮,步履悠闲。
在宫中等了这么久,她早已打听好消息,从冷宫的这边小门出去,穿过一片梅林,再走出两个宫墙就到了西角门,那里差得不严,有令牌就可以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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