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2/2)
怎么也想不清楚了，她缓缓睁开了眼皮。一具无头女尸倏地闯入她的眼帘。
她能隐约看到尸体脖颈处的断口，整齐干净，露着一小截脊椎白骨，有点像剁了脑袋的鸡脖子。此时那血如同泉眼，汩汩从脖颈上整齐的缺口冒出，把白骨茬盖掩住了，血液汇聚在雪层中，染红了一大滩。
宫涟涟掌心热度融化了匍匐在地的手下冰雪，冰雪融化的的凉气同时也顺着她的十指蚕食着她不高的体温，带来一阵阵冰冷的颤栗。
宫女死了，宫涟涟却活了。
造成这幅局面的人宫涟涟闭着眼睛都猜得出。
一身火红狐狸裘皮的秦子渊负刀站立于皑皑白雪之中，四处散落着迸溅的红色点子，或是散落于地上，或是沾染在树丫的积雪上，远处看去像是不应时节绽放的红梅。
“挺好看的。”
宫涟涟失神，心里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顺嘴说的一句话有多么残酷。人血梅花开得妖治。
“涟涟喜欢就好。”
秦子渊在听到宫涟涟的痴迷赞叹后，黑瞳瞬间亮起闪烁地如同黑曜石。其中夹杂着杀人过后嗜血的亢奋，他揩了揩手上的血污于红色的袖口。
“王爷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宫涟涟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刚刚差点儿以为自己要再一次投胎了，死就死了也好，几十年皇宫王府的囹圄生活她过腻了，可她一生还有很多事没做 ，她闭眼之后脑海中只剩了一张脸。
小王爷的脸。
她看着秦子渊一身红衣手呐大刀的他，尤显得——可爱。
没错，可爱！
宫涟涟眼睛酸胀，太阳照得她睁不开眼。
也许是这个缘由，她想。
可是突然之间，在她垂头起身之际，一滴不知从哪儿坠落的晶莹水珠砸到了她面前的雪面上，雪面被砸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莫名地，宫涟涟脸上发凉，只见一眨眼的功夫儿又是一滴水珠砸向雪面。
宫涟涟诧异地捂嘴，却触到了自己满是泪痕的冰凉脸颊……
心中被欺骗的情感，以雪崩之势淹没了她，疑惑、担忧、恐惧、释然……纷乱的情绪在看到秦子渊的一刹那通通转化为委屈。
只是——也只剩了委屈这一种。
在她不知不觉间，秦子渊竟已成为她唯一的依仗。
宫涟涟事到如今才意识到这一点。
她一次次的对秦子渊冷脸，而后又偷偷安慰，她骗自己这是因为她仁爱她只是将秦子渊看做后辈，她只是体谅小王爷可怜，她只是担忧天下百姓……
秦子渊看着泪水滂沱而下的涟涟，狭长的眼睛都惊得溜圆。他脖子僵硬微微后缩，脖子上筋肉拉扯着隆起，比起杀人时的果断，现在面对痛哭的宫涟涟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里宫涟涟从来没这么哭过，一次都没有。
她只会无声地流着哑泪，在他生气他暴怒的时候。那样的涟涟像个乖巧的玩物，在秦子渊心中硌得他心脏生疼。
“你……你来……找我啦……”好好的一段话因着小姑娘的啜泣，被打碎成一段段的。她抱膝蹲在雪地中，厚厚的积雪没过她的脚踝。秦子渊看着心想，如果这雪要再厚一点儿是不是就要把她埋进去了。
这样的她甚至腰肢还没他的大刀宽。
“怎么了。”他声音不由得也跟着软下来，带着低沉的鼻音，像是从鼻息间发出的呢喃。秦子渊放下身段，三两步跨到宫涟涟身前，弯腰同她一起蹲了下来。
她连蹲着也比他矮上许多，瘦弱得成一小团儿，只有眼睛红肿着发红带着些许朦胧的绯色。现在正噼里啪啦地掉着珍珠似的泪珠子。
一颗颗泪珠子滑出，直到滑到她的小巴上。秦子渊的目光跟着小姑娘泪水滑动的轨迹，略过她哭得发肿绯红的唇，视线在短暂滞留晦暗后，又落在那一滴滴坠在下巴珍珠上，他视线轻颤。心生怜爱，他伸出拇指，摩挲擦掉宫涟涟下巴上残存的一滴滴泪珠。
“怎么啦……”这话的声音更小，似乎他只是开合了一下嘴唇。
“你怎么才来找我。”宫涟涟看向秦子渊，泪水又一次决堤。秦子渊被突然涌出的泪水弄得手足无措，怎么又哭了……真是娇气……
娇气得他跟着心肝儿发疼。
他为什么来晚了？还不是因为她能将任何事处理好打点好。秦子渊的涟涟一向都是个冷静自持的小姑娘，她温柔坚韧，她也——
从来都不哭鼻子。
秦子渊情愿她一直不哭鼻子下去，她哭得这么委屈，他都跟着心痛。可是秦子渊并没有安慰涟涟的经验，他只好紧紧地用臂弯包裹住她，成为她抵御外界伤害的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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