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出走 谢芸跟着顾皎上楼,……

  谢芸跟着顾皎上楼, 拐过楼梯角时,鸾德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谢芸友好地对她一笑, 鸾德更加生气,重重地摔上了门。谢芸吃了个闭门羹, 摸了摸鼻尖, 笑道:“脾气还挺大。”

  “她就这臭脾气, 如今还算是好了些,往日更是飞扬跋扈。”顾皎无奈笑笑,“不过是个好孩子, 我觉得你俩能相处很好。”

  进去了房间,侍女摆好茶点香炉,依次退下。顾皎端起茶盅,掀起盖子刮开茶汤,喝了几口茶才开口。

  “说看看吧,你一路前来,都遇到了些什么人,什么事。”

  谢芸思索一会儿,指尖轻敲桌面。

  “起先一路风平浪静, 并未有不妥之处。大约是半月前,我们乘船南下, 在坊间无意听说近来有黑骑在野外徘徊,日夜兼程往闽南走。后暗桩来报, 说是有人私下询问明月商会动向, 又谈起闽南习俗传说,还有当年武帝南巡之事。”

  “哼,”顾皎冷笑一声, 吹开茶汤表面的浮沫,“耶律贺沙真是条嗅觉灵敏的狗,闻着味儿就追来了。知道的是辽族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燕王爷鞍前马后的奴隶呢。这般心心念念先帝内帑,怎的他要是找到了玉玺,他是能登基还是能称王啊?”

  “我都不知道你骂起人来这般刻薄。”谢芸夹了块茶点。

  “都骂人了,还儒雅温和做什么。”顾皎摇摇头,“看来咱们动作要快些了──刘叔他们准备得怎么样?能行吗?”

  “你放心就好,刘叔他们是解八卦机关的翘楚。若不是当朝打压江湖,严令禁止奇技淫巧,令他们无用武之地,本不会沦落到当走南闯北为钱卖命的镖师。”谢芸深吸一口气,看向顾皎,满眼真诚,“还要多谢你,是你收留了这些人,让我做他们的头领,给了我们一口饭吃……说实话,我们并未有什么渊源,当初我被迫离开燕京,饥寒交迫,流落街头,是你接济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谢芸被皇帝亲旨下令离开京城,原本的镖局也将她逐出,走投无路时,是顾皎伸出援手,救她于水火之中。谢芸百思不得其解,她与顾皎素未谋面,顾皎为何会雪中送炭。

  起先她以为顾皎是另有所图,可顾皎从未要求回报。若不是谢芸主动提起为她做事,顾皎都只每月接济银子给她,其余一律不过问。世上怎会有如此心善之人,能对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照顾如此?

  后来谢芸接任了明月商会名下的镖局,替顾皎办事,慢慢的这些事也不再去考虑,她只当自己是遇到了命中注定的贵人,这辈子就安心为顾皎做事。顾皎信赖她,秘辛之事也不避讳,谢芸不是白眼狼,既然顾皎信任至此,她必将涌泉相报。

  顾皎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我与你一见如故,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谢芸不再追问,又禀报了一些事后,起身告退。顾皎将她送至门口,回身时正瞧见拐角处有个红色的鬼祟身影。

  顾皎打着蒲扇,扬声道:“郡主,你贼头贼脑地作甚呢?”

  鸾德郡主不情不愿地移出来,斜睨一眼门外,瓮声瓮气道:“你们说什么呢?你要做什么,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

  “暂时还不会走,不过我的确要去办些事儿。”顾皎拎起一边裙角,缓步上楼,“若是一切顺利,我约莫去上十来日,你这些日子就乖乖待在此处。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想去玩的,你只管吩咐逐月,只要不是天上的太阳月亮,其他的东西都能给你弄来。”

  鸾德追上顾皎,急切道:“你要抛下我?什么事情不能带上我?你是觉得我会破坏你的计划吗?你就这般看不上我?”

  “我哪敢啊?”顾皎觉得好笑,见鸾德小脸都气红了,好心替她扇风,柔声细语地哄劝,“此去凶险,我怕是自身难保,哪敢带你涉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宁王殿下怕是要扒了我的皮,你可替我着想吧。”

  话虽说的是为鸾德考虑,实际就算鸾德不是这般贵重的身份,顾皎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敢带她去的。这小丫头脾气坏得很,又沉不住气,来闽南的第一日就和当地乡绅家的公子干上了,把人家好好一个大少爷打断了腿,逼得顾皎带着人马连夜逃走。虽说是那大少爷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但强龙难压地头蛇,鸾德众目睽睽下给了少爷难堪,他们也待不下去了。

  虽说顾皎本来就打算了不做过多停留,以免被人探查住处,但是自己离开和被迫逃离还是有区别的。

  鸾德听了顾皎的话,非但没有消除火气,反而更加气恼。她打开顾皎的扇子,气呼呼地回了房。

  逐月不由得皱起眉头,忍不住抱怨:“这鸾德郡主脾性太大了些,如今您是她衣食父母,她还这样给您摆脸色呢。”

  “她若是温软和善,才是奇怪。”顾皎摆手示意逐月不要再讲,两人上了三楼。

  阳光透过竹帘漏下,在地板上留下一缕缕浅金色的光,像是真金织就的丝线,静默地铺展。顾皎从光中走过,艳丽的面庞从光亮游入阴影,隐没在灰色的暗影里。

  她轻声地笑起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

  “再说了,咱们怎么都得留下鸾德郡主这尊大佛,有她在,宁王殿下能不管咱们吗?”

  第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周围还是灰蒙蒙的,车队低调地从院子驶出,从南门离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逐月目送车队消失在街道尽头,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吊脚楼。木屐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清晨花香袭人鸟鸣悦耳,逐月的心逐渐从嗓子眼落回胸腔。

  她暗自祷告,希望顾皎此行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地回城。

  现在的第一要务,便是好好服侍鸾德郡主,这小祖宗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客厅里的竹帘全部卷起,还未炎热的阳光轻柔地从窗外洒落,一只翠鸟在窗台蹦跳,不时啄一下窗边的樱桃苗。

  逐月扒开从院子里伸进来的棕榈叶,挥帕子驱赶鸟儿,翠鸟和她胶着许久,不情不愿地飞走。逐月松了口气,这樱桃苗可是顾皎爱惜得紧的。

  逐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吩咐下人今日的杂物,再回主屋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膳。三个冷碟并上两道甜点,还有一小盆刚从水井拿出来冰镇好的绿豆汤,全是藕粉色的描银官窑,上绘栩栩如生的仙鹤祥云,足以见顾皎对鸾德的重视。

  “郡主可醒了?”逐月关上窗户,回身问立侍在门前的婢女。

  婢女面色有些古怪,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逐月心猛地往下一沉,冷着声音:“问你话呢!”

  婢女慌乱地跪下,两只手绞在一起,垂下头:“逐月姐姐,今早、今早奴婢听到郡主房里好像有声音,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巡逻的护院说,后门好像开了。”

  逐月柳眉倒竖:“听到有动静都不知道立刻去问吗?”

  “奴婢哪敢问郡主,上次有个多嘴的妹妹,被郡主好一顿责骂,若不是主子刚好来了,怕是要挨耳光!”婢女哭丧着脸。

  逐月咬牙切齿:“没用的东西,你最好在心里祈祷郡主只是打翻了花瓶!跟我上去!”

  婢女不敢多言,忙起身跟在逐月身后,两人快步向鸾德郡主的房间走去。逐月在门口停下脚步,敲了敲门,扬声道:“郡主殿下,您可醒了?奴婢带人来为郡主梳洗,时候不早了,当用早膳了。”

  房间里悄无声息,逐月愈发有不好的预感,她按捺不住,一把推开房门。

  逐月又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混账东西!”逐月推了一把婢女,“还不快找!”

  两个人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房里空空荡荡,正对着门的那扇窗洞然大开,微风吹过,窗扇打在一起,发出间或的梆子声。

  燕京在十一月时就下了场雪,大雪连绵三日,并未有停歇的意思。十里长街银装素裹,屋檐瓦楞白雪皑皑,天地之间只剩下雪白这一味颜色,偶见红灯笼高高挂起,算是白装中唯一几点殷红。

  威远伯府前门可罗雀,太子端被囚东宫,连带秦骅也吃了挂落。

  一匹漆黑骏马从远处奔驰而来,墨色的身影冲破乱卷的风雪,马上的人生得冷峻坚毅,见之难忘,一双黑沉沉的眼比冰雪更加寒冷。

  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自带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他穿了身墨色的长衫,外罩银色软甲,身披墨狐大氅,飞扬的衣角宛如雄鹰的羽翼,在北风中猎猎飘扬。

  秦骅在门口勒马,利落地翻身下马,墨奴迎出来,替秦骅牵马。

  “伯爷,说是有南边来的信,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墨奴道,“是曲夫人派人送来,但是信上并未有落款。随信的还有一朵海棠干花,曲夫人说,您看了信就知道是谁写的了。”

  “海棠的干花?”秦骅脱下兔毛手套,呵出一口白气,“拿来给我看看。”

  进了书房,信和花就摆在案台上,秦骅只第一眼,就知道是谁写的信。

  他露出了这些日子的第一个笑容,宛若冰雪消融,眼眸似春水荡漾,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她日理万机,还能想起我呢。”秦骅飞快地拆开信,“真难得,叫我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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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出走 谢芸跟着顾皎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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