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五下午三点整,海城一中的运动会终于落下了帷幕。

  颁奖典礼随之展开,此起彼伏的吵嚷声中,主持人朗声宣布了各班的排名——七班以三分之差,排在了年级第二。

  听到这个消息时,陆知序写校园报导的手一顿,微不可察地偏了一笔。

  校运动会一等奖积六分,晏行川如果顺顺当当地跑完了那三千米,第一名就该是他们班了。

  她垂下眼睑,默默觉得自己有点成事不足。

  坐在陆知序身边的杜薇薇在听到消息的瞬间便抬手过来揽她,靠在她肩头道:“老陆啊,咱这成绩可比去年好多了!”

  “是啊是啊。”后排的徐妍笑着应和:“去年咱们班才第六呢。”

  “而且还惩治了人渣。”坐在杜薇薇边上的谢与杭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冷静,仿佛能直刺她心中所想,慢慢道:“算是双喜临门。”

  周遭的声音各式各样,却又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同一个落点上。

  陆知序松开自己将笔握得太紧的那只手,刚要说话,一旁的江子昊便在嘈杂的人声中率先抢了白:“那既然今年成绩这么好,不如咱们趁着十一假期出去野餐吧!”

  陆知序:“……”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吗?

  “好啊!”陆知序才在心底腹诽了一声,杜薇薇就朝着江子昊扬开了一个极爽朗的笑,径自给这件事情定了性:“郊区正好有个果园在做开业打折,咱们就去那儿野餐吧——权当庆祝了。”

  “那我下课就去买零食!”

  “哎,给我也带一份儿——”

  杜薇薇话音才落,周遭就如水入沸油一般,在一瞬间热闹了起来,一堆少男少女们叽叽喳喳,声浪几乎盖住了主席台上的音乐声。

  九月底天光如流金,未成年人们的心在一瞬间飞到了天外,激起了好一阵吵吵嚷嚷的水花。

  不远处,年级主任闻声赶来,面带怒意,行将酿成一场唾沫横飞的惨祸。

  陆知序在这场常见的鸡飞狗跳中笑了一笑,心底那点愧疚,就这样被吵闹又温柔地消解了。

  *

  第二日清晨,三十来个七班学生围在了在郊区的橘子园门口。

  大概是平素在学校里被管得太严,这伙人一出校门就放飞了自我,一片衣香鬓影之间,陆知序大概瞄了一眼,便率先瞧见了徐妍一次性的大波浪长发,还有江子昊头顶那一绺可疑的红色挑染。

  只背了一瓶驱虫喷雾就出门的陆知序:“……”这么夸张的吗?

  这架势——就算比不得十年后觥筹交错的晏氏年会,也差不出多少去了。

  陆知序暗自咽了一口口水,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旁的晏行川就抬手将一顶遮阳帽扣在了她脑袋上,皱眉道:“你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么?”

  头顶有些刺眼的阳光被帽檐尽数遮去,陆知序一愣,片刻后才故意抬头冲他笑了一下:“这不是有你看着吗。”

  晏行川:“……”

  天光下,陆知序的脸正好被遮阳帽限制在一小片阴影里,一片暗淡之间,只有她眼睛里还折射着一点阳光的色泽,这么仰头看人时,那双眼睛就显得更亮。

  晏行川被她眼里的笑意一晃,一低头就看见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冲他道:“谢谢你记着替我拿帽子,我很开心。”

  他面无表情地挪开目光,忽然觉得自己被反将了一军。

  自从他半带真心半是刻意地喊了陆知序一声“知知”后,陆知序就活像是被点了“一见晏行川就浑身不自在穴”,三米之外就开始躲他,不是有人要找就是有事要干,只要晏行川一靠近她,她就必定会在三句话之内撂爪跑人。

  偏这人还是个天生的孤寡性子,滑不溜手,不说话、不理人才是常态,叫他压根没处下手。

  枉他还以为叫整个策划部闻风丧胆的陆总监就这点出息,原来是憋着坏在这儿等他呢。

  晏行川瞧出了她的套路,耳廓后却还是不自觉地透出了一点红来,他沉默片刻,才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弯下了腰,凑在她耳边说:“不客气,你开心就好。”

  陆知序:“……”

  晏行川靠得太近,尾音还故意上挑,活像是来调戏小姑娘的流氓。

  陆知序干巴巴地后退半步,再一次不自在了起来。

  她干咳一声,正准备寻个由头走开,一旁去租摘水果工具的杜薇薇和谢与杭便扛着东西回来了。

  周遭的少男少女们一股脑儿围上去替他们卸货,陆知序趁机接过一个背篓,还没拿稳,一旁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江子昊便直接伸手,将她手里的背篓薅了过去。

  薅完,他还十分不见外地朝陆知序一笑,豪气干云道:“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比今天谁摘的橘子多?”

  谁把这中二的完蛋货从医院里放出来的?

  陆知序颇为冷漠地一挑眉,还没搭腔,一旁的举着伸缩杆的沈斌便迎了上来,轻蔑一笑:“比就比,看到时候是谁怕谁!”

  ……又来一个。

  漫山黄澄澄的橘子如灯笼高悬,既红火又热闹,周遭却偏偏有人犯了戏瘾,中二之心熊熊燃烧。

  陆知序实在没眼看这两个摘橘子也要弄得跟武林大会一样的幼稚鬼,干脆另拿了一只背篓便准备离开。

  还没走出两步,人群里就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惊呼。

  ——才放完狠话的江子昊和沈斌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爬上了陆知序头顶的一棵橘子树。

  不高不矮的碧绿树丛之间,这两人各自抱着一根树干,一边伸手去够高处的橘子,一边还不忘咧嘴嘲笑对方摘得少,活灵活现地向众人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做“丢人现眼”。

  底下一阵人声沸腾,杜薇薇看着挂在树上的两个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们都给我滚下来!”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江子昊被杜薇薇吓得一哆嗦,当场掰断了一小根树枝,赶忙顺着树干爬了下来。

  断了的那根树枝上还挂着一只汁多饱满的橘子,坠下时堪堪从陆知序耳边擦过。

  陆知序本人倒没在意,然而橘子掉下来的瞬间,晏行川却如临大敌一般,一把将陆知序扯到了身后。

  小树枝挟着风从晏行川肩上刮过,陆知序被他拉得一踉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要笑不笑地一勾唇,正准备说晏行川小题大做,便看见晏行川肩上被树枝擦到的那一小块衣料上,正趴着一只软乎乎的青虫。

  那只虫子大概是刚从树上摔下来,趴在晏行川肩上时很有一点四脚朝天的凄惨,陆知序忍了一会儿笑,才按住晏行川抓着她的那只手,缓缓道:“你先别动。”

  说完,她便回身去翻包里的餐巾纸。

  晏行川不明就里,直到陆知序隔着纸巾从他肩上取下了一只圆滚滚的虫子,才面无表情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知序将那只虫子托在掌心,朝他道:“大概是刚才被江子昊祸害下来的。”

  晏行川:“……嗯。”

  这一声“嗯”得颇为艰难,陆知序抬头看向晏行川,他的目光正游离在青虫之外,手肘处的寒毛还一根根立着。

  啧。

  晏总还怕虫子?

  陆知序有点好笑地退后两步,将手里的虫子放回树上,而后才捏着那张用过的餐巾纸在晏行川面前晃了晃,故意逗他:“我帮你抓虫子,你替我把扔垃圾扔了吧。”

  纸巾在风中飘荡,仿佛还沾着那只虫子软趴趴的触感,晏行川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恶寒。

  陆知序扳回一城,见好就收,笑道:“行了,垃圾桶离这儿也没几步路,我自己去……”

  话还没说完,晏行川就抓住了她的手。

  确切来说,不是抓住了她的手,而是在接过那张纸巾的同时,状似无意般地碰到了她的手。

  隔着那张包过虫子的纸巾,晏行川的指腹与她的手背一触即分,触感温热且细腻,陆知序脊背一僵,条件反射般甩开了他的手。

  那张倒霉催的纸巾当场断成了两截,在风中晃得十分显眼。

  晏行川也不恼,只学着陆知序方才的模样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那半张纸巾,笑道:“不是让我替你扔吗?”

  陆知序:“……”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另一半纸巾甩在晏行川手里,咬牙切齿道:“是啊,现在凑齐了,去扔吧。”

  态度十分恶劣,离收保护费的□□人士大概只有一步之遥。

  晏行川却好似选择性失聪一般,满不在意地将两块纸巾团进手里,仍是笑吟吟的:“好啊。”

  说完,就径自去找垃圾桶了。

  陆知序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恶气堵在胸口,进不来也出不去,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长叹了一声。

  另一边,转身离开的晏行川十分嫌弃地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

  指腹和掌心依稀还有刚刚留下的触感,以及被陆知序一把甩开时带来的一点震颤。

  他低头回忆了一下陆知序刚才的反应——不假思索甩开的手,还脸颊上那一点转瞬即逝的薄红,脑海中不可抑制划过了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一经生成就再难消除,晏行川盯着自己的手出了神,自行在方寸的天地里经历了一场完全来自于臆测的海枯石烂。

  他近乎小心翼翼地想:石头也有被捂化的那一天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餐巾纸:老子不就包了条虫子吗,就嫌老子恶心?

  小青虫:老子睡得好好的被你们晃下来,也嫌老子恶心?!

  纸纸和虫虫:妈的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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