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恭喜小七爷。99
“韩其!你到底要干什么?”韩费凡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韩其靠着供桌,看着眼前逐渐失控的韩费凡,那目光充满了审视和审判,就像看着一条穷途末路的狗。
火光噼里啪啦的爆裂在他身后灼热喧嚣燃烧,佛堂的诸像双目圆睁,沉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要这么做?”韩费凡想不通,头痛欲裂,心跳的仿佛失去规律,他捂住胸口,“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以后,我死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你那个疯子母亲?就为了一个死人?你疯了吗?”
韩其缓缓笑:“你看来并不蠢。所以,我倒是有些奇怪,我为你奔波收账和处置公司的时候,那些产业清理的时候,怎么你没有看出来。”
韩费凡挣扎喘气,不服气道:“为什么?为什么?她给你的,我这些都可以给你!甚至更多,但为什么要这么做?韩其,你不要忘了!你姓韩,你是我韩家的人!你身上流淌着我的血!流着韩家的血!”
韩其点了点头:“说的不错。可是现在韩家这些东西,最新的规则一出来,恐怕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全部都没了——到时候,你还能给我什么呢。忘了,没有钱,像我们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韩家人,牌位应该也会从老家祖宗祠堂移出来吧,毕竟,以后祖宗祠堂的钱都断了。”
韩费凡颤巍巍指着韩其,手指和下巴的肥肉一起颤抖:“你敢?”
他嗓子发甜,却撑着将那一口翻涌到了嗓子的血咽了下去。
韩其仔细看着眼前这张脸,曾经有多趾高气扬和高高在上,现在就有多虚弱不堪,仿佛一个泥足巨人。
“我为什么不敢?”他看向韩费凡。
“韩先生可还记得当年和陈女士结婚时信誓旦旦说的话,为了你忠贞的爱情,你将让第一个孩子跟着岳父大人的姓。”
“韩先生,又还记得当初离婚时,你流着眼泪对我母亲说的话,你说你只是喘不过气,彼此需要一点时间,未来并不是不可能。所以,孩子就当是一个念想,你不会带走。”
“对这些,韩先生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费凡:“你跟你那个有病的母亲一样——”
韩其颔首:“我的病,只有做完这一切,才能好起来。”
韩费凡摇头,愤怒指控,渐渐冷笑起来:“不,你的病已经在根里了,跟你母亲一样,你好不了。你以为你现在成功了?韩其,你太年轻了,你以为你现在凭着几个年轻人就能搞定南迈?你以为我死了,一切都是你的?你以为你真的搞定了大先生?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敢跟他做交易?你还记得你那位裴叔叔,你以为他的女儿真的是病死的吗?你给了大先生你的弱点……”
韩其毫不在意:“这些就不劳韩先生费心了。”他居高临下看过去,“而且,我也没有弱点。”
韩费凡看着韩其的眼睛,他的手已开始痉挛般颤抖:“是吗?你真的没有吗?”
年轻的男人那一双沉静如海的眼睛。
和年轻时的陈缪一模一样。
他想到这里,想起了那个女人,硬碰硬是不行的。
韩费凡耗尽了半数力气,声音软了两分:“小七,你说争来争去,到头来,不都是为了咱们韩家吗?我对不起你母亲,但她是怎么对我的,你都知道。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真的要看爸爸……”
韩其眼里显出讥诮的笑,打断了韩费扬:“儿子?原来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后来又不曾争取,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况且,韩先生,可曾忘了,玉龙寺主持给您批的面相——断子绝孙。”
他抬起手,手里多了一张纸,这是一张户籍登记更新的回执表单。
上面的姓氏部分,赫然改成了陈缪的姓。
韩其,从母姓,陈韩其。两个姓氏,韩刚刚被压住一头。
韩其缓缓侧头,看着地上的人,漫不经心补上最后一击。
“韩先生,要是想要儿子,可以重新娶一个漂亮年轻的妻子。哦,对,忘了,你现在绝根了,没有生育能力了。”
韩费凡再也受不住,叫了一声,猛然扑了过去,韩其侧身一让,他直接撞到了后面的供桌上,供桌微微一颤,韩费凡双手死死按在桌上,浑身颤栗颤抖,大口大口喘气,仿佛这样才能支撑住自己。
“没想到南迈的身份信息更正比帕城还要便宜。”
韩费凡看着供桌上那张纸,上面的字迹清晰。他死死盯着上面的东西,汲汲营营大半辈子,他做了那么多事,捐了那么多香火,求了那么多佛,最后却是一场空。
“你早就算好了——你早就算好了……不,不可能,不,我韩家不可能绝后,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终于一口血喷了出来,跌倒滑落在地。
他一只手按住腰间,哆哆嗦嗦想要从腰间拔出什么东西来。
但滚了一下,从腰间更快滚出来,的是一瓶药。
小巧精致的瓶子,滚动,哗哗,滚到了韩其的脚下,韩其抬脚,踩住。
地上濒死的男的脸上显出难受和挣扎,但始终没说话,死死咬住了嘴唇,也没有恳求,这个能屈能伸却爱面子的男人,在最后一刻,试图在儿子面前保留最后的尊严。
韩其只是看着他。
“这么死,倒显得我的冷血了。”他看着地上的人,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他向外喊了一声,很快,家庭医生到来后,简单检查后,立刻进行了紧急抢救。
“要送医院吗?”医生问。
韩其看了韩费凡一眼:“韩先生要面子,这么半身不遂失-禁的情况,不合适。”
韩费凡已说不出话来,他一双眼睛死死看着韩其,颤抖的嘴角却有了一抹诡异的笑,嘴唇咬破,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举起了手。
片刻,砰的一声。
枪声惊起一群飞鸟。
韩费凡低头歪了下去。
那枚子弹贯穿他身体,打进了身后高坐的泥塑佛像上,从额间射入。
轰然一声,半个佛像滚了下来,噗嗤一声,压灭了火盆里面剩下的火。
满身是血的家庭医生呆呆坐在地上,而前面的年轻男人已抬脚走了出去。
~*
韩其回到陈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阮颂听见汽车的声音,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披上了外套,她拢好头发走下去,韩其正从外面走进来。
阮颂走过去,替他拿了身上扔下来的外套,上面夹杂着含混不明的味道,她目光一扫,看到了隐隐的血迹。
韩其没说话,她自然也不会主动问,只将手上衣服放到另一旁挂好。
看见睡着的小水揉着眼睛出来,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小水继续回去睡觉。
然后拿了一张温热的帕子给韩其擦手,一边很随意问:“小七爷,渴不渴?要不要试试鱼汤。”
“嗯。”韩其说。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面拿过帕子,慢条斯理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他擦得仔细极了。
阮颂新盛了汤端着过来,温度刚刚好。
然后听见韩其说:“韩费凡死了。”
不是韩真真,不是别人,是韩费凡。
她一瞬间定住,短暂两秒后,她将手上的鱼汤稳稳端到他面前。
“……恭喜小七爷。”
“恭喜我什么?”韩其问,他没有接鱼汤,而是直接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拉,温热的鱼汤滚了出来,顺着手腕滚下,他忽然低头,狠狠压住了她的唇。
碗滚落在了地上,他另一只手用尽了全力一般,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阮颂几乎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他从未这样,这个吻粗暴而直接,带着几乎摧枯拉朽的气势,在她唇齿间游移,阮颂终于感到了痛。
她推他,但他更加用力起来,下一刻,她被压在了沙发上。
在这一瞬,阮颂忽然呜咽了起来。
她眼睛红红,一颗晶莹的泪珠翻滚在眼里。
他停下了动作,带着滚滚惊雷般情绪的眼底晦涩难辨看着她,阮颂伸手捂住嘴,睫毛轻颤。
韩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拉了下来,她的唇瓣微微出血了,他用手指轻轻擦了一下,手指冰凉极了,那串玛瑙佛准滚到了袖口。
他收回了手,沉默了一下,声音低哑,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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