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完结章369

　　沈彦瀚的眼泪划过脸庞：“你也为我难过是吗？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值了，值了，一切都值了。”

　　他本是风华无限的少年将军，前程似锦的侯府世孙，塞外天高地阔，白天纵马射箭，晚上喝酒吃肉，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痛快，直到他见到了她。

　　只一眼，她就走进了他的心。

　　他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全是因为她，如果不是为了得到她，他根本不会想要造反，只要能够拥有她，哪怕片刻，天地毁灭他都不在乎。

　　兰珮莹揉着肩膀，不知道是骨折还是脱臼了，右肩剧痛难忍：“别胡思乱想了，我哭根本不是为你难过，是因为你把我摔痛了。”

　　沈彦瀚抖抖索索伸出手，想替她正骨，被兰珮莹躲开了。

　　沈彦瀚的手落了空，他脸色青灰，难看得像厉鬼：“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打算嫁给别的男人？我以前想不通那些为爱自杀的女子，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被人背叛的滋味有多痛，多失望。”

　　他的怒意来得快，去的也快，像雾气被风一吹便散了，眸中波澜闪动，变成了浓浓的柔情。

　　“还好你最后没有嫁给他，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兰珮莹扶着手臂，剧痛让她不受控地落下泪来，想起这痛楚是如何来的，她一时气急了，竟忘了恐惧：“你说错了，我不嫁给谢哲宸，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了而已，就像我也不喜欢你！”

　　沈彦瀚惶恐：“阿莹你别生气。阿莹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他蹲在地上，欠身向前慢慢朝着兰珮莹靠近，最后变成跪在地上的姿势，对她苦苦哀求：“你不要再说这种话吓我了，我知道我错了，我早就后悔了，你不是讨厌娇蕊吗？她已经死了，戚暖暖把她毒死了，我默许的，现在你讨厌的人都死了，再也没有人能拦着我们在一起了。”

　　这话中透漏的信息让兰珮莹不寒而栗，沈彦瀚摇摇欲坠地朝她伸出一只手，试图拥住她，兰珮莹吓坏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猛地推了他一把：“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只有一只胳膊能动，兰珮莹挣扎着爬起来，转身往外跑。

　　可是兰珮莹低估了一个自小习武之人的体力。

　　“回来，不许走！”

　　沈彦瀚从地上弹跳而去，耗尽最后一丝内力，点了兰珮莹的穴道，兰珮莹再次摔在了地上，而后沈彦瀚自己也一头栽倒，彻底晕了过去。

　　雨停了，天色渐渐暗了，冷风顺着破败的墙壁吹进来。

　　虽然是夜里，但是天放晴之后，银河璀璨，星光从破烂的房顶漏射而下。

　　兰珮莹被沈彦瀚点了穴位动弹不得，她躺在冰冷的地上，脸朝着隔壁倒塌了一半的大殿，目光正好能看见那俯瞰众生，却蒙尘在这座破庙中的弥勒佛。

　　这座破庙里，已经很久没有香火缭绕，人来人往的景象，佛像也破旧脱皮，不复往日的光鲜富丽，却依旧宝相庄严。

　　不知道过了多久，兰珮莹的身体已经冷得麻木了，弥勒佛依旧笑看世间，大千世界的悲喜，在佛祖眼里，或许都渺如蝼蚊……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那道身影仪态挺拔如松柏

　　夜深了，冬季的山里万籁俱寂，刺骨的寒冷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即便兰珮莹身上穿着轻暖的银鼠皮袄裙，也抵御不了这种冬夜的严寒，她长长的睫毛上挂了白霜，意识渐渐模糊，最后觉得身子猛得一空，整个人仿佛坠入黑夜之中，眼睛慢慢闭上了。

　　*

　　老祖宗不在京城，小郡主又丢了，明王府的众人此刻已经乱了套。

　　当时，兰珮莹交待好一切，去了上京府衙门投案。

　　即使知道死者没救了，但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也做不到面对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无动于衷，所以书香还是按照兰珮莹的吩咐去找了郎中，墨韵一直蹲在地上安慰着哭泣不停的红霞嫂子，兰大成拼命维持着秩序，不让围观的人挤到死者。

　　这里吵吵嚷嚷动静很大，郎中还没到，先引来了一队巡的衙役，班头见是马车伤了人命，人车皆在，皱眉道：“肇事者和苦主都跟咱到衙门走一趟，叫仵作来，把死者抬到义庄去。”

　　红霞嫂一见官差来了，忽然紧张起来，连连摆手：“不去，我不去。”

　　兰大成只当是郡主已经到了衙门，这些衙役都是上京府衙门派来捕他的，遂毅然决然道：“大嫂你放心，咱们去见官，官老爷判我赔钱，我把身价全赔你，官老爷判我赔命，我便以命抵命，官老爷判我劳役，我没一句怨言，撞死这位大娘我虽不是故意的，但我绝不推卸责任。”

　　红霞嫂只是哭着摇头：“我什么都不要你赔，是我婆母走路不小心，没看清车来了，不怨你，我这就背她回家。”

　　不管兰大成和衙役们怎么劝，红霞嫂就是不愿意去见官，围观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京城中达官显贵云集，车马众多，马车伤人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死者家属不要赔偿，这真是稀奇事。

　　听见这些议论，红霞嫂惶恐地站起来，想把蔡婆婆的遗体背走，可她一弯腰，怀里突然落下一根金灿灿的东西来。

　　竟是一根拇指粗的小金条，金质成色极好，黄中带赤，富贵炫目。

　　众人齐刷刷惊呼了一声，被那金光晃了一下眼，同时有不少人疑惑起来，看这大嫂子和婆婆的衣裳打扮，不像是能随身装着一根金条出门的人。

　　红霞嫂吓得慌慌张张去摸那金条，想塞回怀里，手指头刚碰到那金条，却被一只脚连手带金条踩住了。

　　红霞嫂青白着一张脸抬起头，对上衙役班头审视的目光。她像被烫了般瑟缩了一下，低头喃喃道：“我，我不能去见官。”

　　“恐怕由不得你，来人，带走！”

　　衙役班头跟三教九流们打了一辈子交道，一双眼睛何其毒辣，他一眼便看出，此事绝不是简单的马车伤人这么简单，别的且不说，单那根金条就十分可疑，那不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成色，那种金条，一般都是禁中大内用来赏赐人用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一个市井妇人的手上。

　　兰大成这时候忽然咂摸出味儿来了：“我说怎么回事，好端端冒出来一个人，应往我车头上撞，这里头有事儿啊，走，咱们见官，说个清楚明白。”

　　红霞嫂纵然百般不情愿，还是被拉到了上京府衙门，潘石韧亲自升堂审问了此事。

　　一般发生在京城里的案件，寻常小事并不会由京兆尹直接主审，每个府的所在地都设有附廓县，先由所在地的知县查办，特别棘手的，才会上报给府台办理。

　　今日潘石韧亲自过问此事，并不仅仅因为兰珮莹是他的外甥女，而是因为出了人命，又事关勋贵之家，不得不谨慎办理。

　　寻常百姓，即使住在天子脚下，面对面见到官的机会也不多，何况是潘石韧这种手握实权的朝廷三品大员。

　　红霞嫂战战兢兢地跪在大堂上，周围站着两排虎背熊腰的衙役，手里提着黑漆漆肃棍，背后立着肃静回避的牌子，魂先吓走了一般。

　　等到潘石韧出来，衙役们以棍捣地，低声呼和“威武”“肃静”，红霞嫂彻底吓得没了魂，潘石韧只问了一句，她便嚎哭着把来龙去脉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原来昨天白日里，她去当铺当了家中最后一条棉被，为了治好儿子的腿，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三次去当铺了，不知怎么便被人盯上了，昨天夜里，来了一个飞檐走壁的蒙面人，给了她们一根金条，说明日会有一辆马车从她家胡同外头的大路上经过，让她们去撞那车，只要能把车里的人逼出来就行。

　　“我不知道那车里坐的是谁，我只知道，我儿子需要钱治腿，我一时犯了糊涂。”红霞嫂抹着眼泪，“那金条我不要了，大人您拿去吧，我真是悔死了，我现在只想让婆婆活着，好好的回家。”

　　潘石韧吃了一惊：“给你金条的是何人？”

　　红霞嫂哭着道：“一个蒙面的男子，看不清脸，身形长得比大人高些，瘦一些，会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听到这里，兰大成已是冷汗淋漓，他给潘石磕刻了个头：“大人，我家郡主先行来投案了，为何不见郡主出来。”

　　潘石韧脸色一变：“并未见到她前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暗叫不妙，这回着了人的道儿。

　　潘石韧下令：“蔡王氏先行收押至女牢，叫个画师去，将那蒙面人的画像描绘出来。”

　　红霞嫂哭起来：“大人，不能啊，我家里还有卧床的儿子需要照顾。”

　　潘石韧拍了一下惊堂木：“本官自会命人照应，退堂！”

　　红霞嫂被带下去了，兰大成忙往前爬了几步，跪在潘石韧脚下道：“大人，麻烦您帮忙在这沿路找一找郡主，小的先回王府看看郡主是不是回府了。”

　　潘石韧点点头：“不管是回了府里还是没回去，都给本官来个信儿。”

　　兰大成答应下来，火速回明王府了。

　　潘石韧派出了许多衙役沿路去找兰珮莹，想了想，他又吩咐道：“备轿，本官要去一趟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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