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我,我回来了。”……4

  所以在过去的十六年里,蒋氏不仅没有尽过母亲的职责,反倒对西院刁难楚二一事一直视而不见。

  楚二轻生,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无论她再怨再恨,楚二终究是她的骨肉。她虽然无法疼爱她,却从没想过会因为自己的冷漠间接逼死她。

  出于愧疚,在出事之后,蒋氏开始试着关心女儿,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只可惜,她并不知道,此时坐在她面前的人,已经不是楚二了。

  楚卿醒来后,蒋氏曾想和楚卿聊聊。但不知为何,大病初愈的女儿再醒来,不仅性情大变仿佛换了个人,似乎还把自己轻生投湖一事当成了失足落水。

  蒋氏心中有愧,不敢再开口。楚卿不提,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楚卿对情感之事一向迟钝,没看出蒋氏这层心思。她以为蒋氏关心她,只是因为蒋氏与楚二相依为命多年,母女情深。而她忽然进来横插一脚,夺了人家的母爱,心里格外过意不去。

  她想着,楚二走得不明不白,是不是真的失足落水还不好说。她得先查清楚二落水的原因,还楚二一个公道,才能真正心安理得地从将军府脱身。

  还有眼前这位柔弱的母亲,她也得替楚二照顾好。

  至于去年中秋宫宴大火的真正起因,到底是谁趁乱打晕了她,以及那日在火海中舍命救她的人究竟是谁……

  凡此种种,可以暂时放一放。等她真正解决完楚家的事,从将军府脱身,再查也不迟。

  楚卿思量间,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楚二身边原本有一位名唤秋云的贴身丫鬟,这几日始终没有出现过。楚卿一直觉得有点奇怪,刚好趁着这阵问问蒋氏:“娘,秋云呢?”

  蒋氏的动作忽然顿了顿,面色有些僵硬:“我让她回老家了。”

  楚卿问:“回老家做什么,家里出事了吗?”

  蒋氏垂眸,避开楚卿的目光:“没什么事。前些日子你落水,她作为你的贴身丫鬟没有照顾好你,已是失职。娘念在她照顾你多年的份上,没把她再卖出去,只让柳嬷嬷给了她些银子,把她打发走了。”

  楚卿瞧出蒋氏的神色不对,但没追问,只顺着蒋氏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哦,走就走吧!我也想换个丫鬟。娘,咱们东院的下人太少了,平日里太冷清。不妨趁着现在是新年,再采买一批新的丫鬟进府,如何?”

  楚卿估摸着,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住在将军府里,京城的局势一向复杂,她身边不能没有自己的人。

  她曾有一名女护卫,名唤林七,自十四年前便跟着她,是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如今她的原身葬身火海,林七八成还在故居守着。她想趁着这次丫鬟采买,把林七混在里面带进将军府。一来,方便她日后四处探查;二来,林七性子孤僻,也离不开她。

  蒋氏不知道楚卿的打算,她心中有愧,楚卿说什么,她都会应下,便道:“行,明天就让柳嬷嬷去挑人。但你大病初愈,身边不能没人照顾。伙房里有个小丫头叫玉竹,虽然不太机灵,但踏实能干。娘已经派人去叫她。在你挑好新的贴身丫鬟前,就先让她照顾你。”

  楚卿心想,不机灵好啊,她就喜欢笨的。

  事情说完,楚卿也吃得差不多了。蒋氏的身体一向不好,不能长久坐着,眼下也到了她喝药的时间。楚卿便又和蒋氏闲谈几句,而后送她回房休息。

  过不多时,小丫鬟玉竹来向楚卿报到。楚卿便忽悠她出府,去顺德街的香粉铺子给她买香粉。

  当然,楚卿真正的目的是给林七传信。

  香粉铺子的老板,是楚卿从前安插在京城的眼线。楚卿需要香铺老板帮忙,提前确认林七是否还在故居,如果在,便约在今晚见面。

  西院的人盯得太紧,楚卿出去一趟太麻烦,为避免扑空,只好先忽悠玉竹出去传信,定好见面的时间。

  楚卿给了玉竹一张字条,上门写着香粉的种类和对应的两数。香铺老板看见,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

  玉竹一来一回还算顺利,按楚卿的指点,给门卫塞了银子,没受西院的人刁难。

  楚卿拿到香粉,确认消息送到,便以身体不适想睡觉为由,把玉竹打发走,而后披上斗篷,偷偷翻墙溜出了将军府。

  楚卿抵达顺德街时,已是傍晚。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天色早早暗下来。大靖朝没有宵禁,夜市最晚可以开到子时。今天是大年初一,街边的商铺挂满了红彤彤的大灯笼,整座夜市被新年的热闹笼罩,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楚卿披着素色的斗篷走在人群里,不算太显眼。她一路穿过最热闹的主街,趁没人注意,悄悄拐进了街角一条僻静的小巷。

  不知不觉,又落起了雪。

  飞雪来得急,下得也快。大雪如飞絮般盈满夜空,很快将巷子里的小路铺上一层厚厚的积雪。

  楚卿在巷子尽头的小院门前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匾额。

  飞雪覆盖下,仍能隐约看出其上的字迹——秉烛书斋——这是当年楚卿买下这间小院时亲手所题。

  吱嘎一声,院门被推开,门口灯笼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

  楚卿提着灯笼,慢慢走了进去。

  院子里积满了雪,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踩雪的咔吱声。屋内没有点灯,楚卿走到里屋的门前,正准备开门,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寒光。

  冷冽的刀锋劈开风雪,宛如一道势不可挡的疾风,凝滞在楚卿的颈侧。

  北风呼啸而过,吹落房檐上的积雪,顺带压下了一道冰柱。冰柱落地,咔嚓一声,随即传来冰冷、透着杀意的话音:“什么人?”

  女子的声音仿佛藏着寒冬的风雪,若是旁人听了,只怕会忍不住打寒颤。

  可楚卿却笑了笑:“小七,是我。”

  女子握刀的手明显颤了颤。

  楚卿避开刀锋,提着灯笼转身,缓缓道:“十四年前,我冒着大雨将你从城隍庙接回家。你说你想换个名字,我便为你取名林七。那日,刚好是昭文十一年的七月初七。”

  林七的长刀瞬间脱手,在雪地上溅起一层细碎的雪沫。

  楚卿迎着风雪,温和笑道:“小七,你没认错。是我,我回来了。”

  ……

  城南祁王府。

  叶安从顺德街快马加鞭赶回来,一路冒着风雪,踏着夜色回到祁王府时,眉毛都上了白霜。

  兄长叶危正在门口等他,虽说打着伞,衣服的下摆仍不免沾染风雪。

  叶安见状,故意凑过去抖了抖身上的雪,揶揄道:“这么喜欢吹冷风,下次盯梢你替我去呗!”

  叶危面不改色,将伞递给他:“我出外务,没人保护王爷。”

  叶安不服:“不是还有我吗,我哪比你差了?每次外出盯梢的苦活累活都是我去,你一个当大哥的倒是天天跟在王爷身边享清福。我看王爷就是偏心。”

  叶危淡淡瞥他一眼:“王爷并非偏心,只是嫌你吵。”

  “你!”叶安气得把伞怼了回去,“王爷呢?我有要事禀报。”

  叶危:“在北书房。”

  ……

  北书房的书案上摆着一方紫铜香炉,炉顶昂首挺胸的狻猊正一缕缕吐着清淡的乌沉香。

  香炉里的乌沉香是叶安准备的,说是可以提神醒脑。可萧绛已经点了半个时辰,依旧觉得头脑昏沉,丝毫不见成效。

  萧绛的耐心很有限,他面色沉沉地打量着眼前的紫铜香炉,开始琢磨要不要把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丢出去。

  叶安进到北书房的时候,刚好看见萧绛拿起香炉,准备往火盆里扔。

  他立马走上前,把香炉抢了过来:“我花了大价钱买的。王爷不喜欢可以还我,丢了多可惜!”

  紫铜香炉里还焚着火,叶安嫌烫手,暂时把香炉放在了脚边。再一起身才注意到,萧绛的一双英挺的剑眉紧紧蹙起,平添了几分戾气。

  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几乎看不见血色,一眼看过去,最鲜艳的颜色,竟是鼻梁左上与眼角中间那一颗细小的红痣。

  而北书房里不只有乌沉香的香气,还有一阵炽烈的酒气。

  叶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家王爷又喝酒了。

  他不敢训主子,只能朝身后的大哥撒气:“城南的医馆夜里不开张,北街的药铺和咱们祁王府搁着十二条街。我才刚从城北的顺德街回来,脚趾头十根有八根是硬的。王爷若是真喝出个好歹,还不是得我去北街买药?我说大哥啊,王爷喝酒,你怎么也不拦着?”

  没等叶危解释,萧绛已经骂了一句:“聒噪。”

  叶安:“……”

  他还真是操着老妈子的心,受着不该受得气。

  空空如也的酒坛还躺在书案上。叶危径自上前,收走酒坛和滚落的酒盅,将话题拉回正轨:“王爷,叶安有事禀报。”

  萧绛揉了揉额角:“讲。”

  说起正事,叶安的神色立刻正经起来。他回禀道:“顺德街后巷的秉烛书院,来人了。”

  萧绛动作一顿,再抬眸,眼里的混沌一扫而空,只剩下锐利的清明。

  “什么人?”萧绛问。

  答案实在特殊,叶安有些犹豫,沉默一瞬才道:“楚家二小姐,楚卿。”

  萧绛皱了皱眉。

  叶危问:“王爷,是否需要属下派人去盯紧楚二小姐?”

  萧绛指尖轻捻,揉碎了洒在书案上的香灰,目光沉沉:“不必了,本王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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