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聪明697

  与阿嫮请脉的御医说来也好算个时运不济,原本阿嫮的脉息都是由御医署医正亲自来请,偏巧这几日医正偶感风寒正告假在家。这位王御医素日也算是好脉息,是以听着太后呕血,在御医署轮值的御医公推了他来,不想太后连着脉息也不叫他摸不说,还勒逼了他去哄骗新帝,心上自是惶惶,回在御医署也不能平静,连着端茶盏的手也在抖。

  御医们看着王御医手上颤抖,茶盏与茶托叩叩作响,面面相觑了回,只以为太后不妙,也自慌忙:太后有甚事,他们这些做医生的,一个也跑不了哩。是以都围了上来,说是安慰,暗中也打听几句。

  王御医叫他们围着,即气且恨,正要讥讽几句,就听着门外声音一静而后围着王御医的那些御医太医们也各自散去,王御医这才瞧见新帝身边的内侍总监如意抱了拂尘慢悠悠地从门外晃了进来。王御医看着如意,更是害怕,失手将茶盏掉在桌上,虽未打碎,茶水也倒了一桌子。

  如意瞧着王御医这样慌张,眼角微微一抽,脸上却是带了些笑容来:“王御医,圣上宣你,随咱家走一遭吧。”

  王御医口中唯唯,待要起身,无如双腿发软,只得双手撑在桌上,这才将身子撑了起来,强自镇定地走到如意眼前。如意看着王御医这般,也不出声,只将拂尘一挥道:“王大人请罢。”不待王御医再说甚,已转身走了出去,王御医只得跟上。

  道得偏殿,景晟正批折子,听着王御医宣到,却是连着眉毛也不曾动一根,手上依旧不停。如意自不敢催请,只得在一旁肃手而立。好容易看着景晟批完一叠折子,觑着空儿,如意忙从奉上一盏茶,又轻声道:“圣上,王御医在殿外等您宣召呢。”

  景晟若无其事地接过茶盏,啜了两口,又将茶盏掷回一旁的小内侍手上,方道:“宣。”如意应了声,躬身退出,来在殿外,对了王御医口角微微一动:“王御医,圣上宣您进去。”

  王御医在殿外站了这些时候,因是满心惶恐,是以虽不是赤日炎炎,可身上内衣已叫汗浸透了,听着圣上宣召,身上不禁一抖,到底不敢违旨,硬着头皮报名而入,进得殿中,不待内侍们呼喝已扑倒在地,将额头抵在地毯上请罪。

  景晟将王御医扫过眼:“请罪?你犯了哪条王法说与朕听听。”王御医一顿,强自挣扎道:“圣上宣臣,必是臣有不周之处,求圣上明示,臣定然改过,不敢再犯。”景晟听说,当时怒道:“好个不敢再犯!你现如今就敢欺瞒朕,真当朕不能拿你问罪吗?太后是何疾患。你与朕老实说了。”

  王御医低头听这这几句,险些儿哭将出来,一个要他说,一个不许他说,全不顾他们做臣子的为难哩,且又到底知道景晟虽是皇帝,到底年幼,又是太后亲生,与太后对上,多少有些儿束手束脚,硬了头皮道:“太后是一时急怒攻心,一时急怒,并无大碍的。”

  景晟冷笑一声:“尔好大的胆子,竟敢当面儿扯谎!”王御医叫景晟这句直吓得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却看着景晟正横眉立目地看下来,两个视线一触,王御医又将头低了下去,把个额头牢牢地抵在地毯上,整个人瑟瑟而抖。

  景晟看着他这样,愈发知道其中有弊端,愈加恼怒,将手指了王御医道:“你即不肯说,以后也不用再说了。”扬声就要叫人。王御医到了这个时候自是怕得连跪也跪不,若不是两旁都有内侍伺候,看着王御医行将倒下,恐他在御前倒下,过来扶了把,口中却还道:“王御医,圣上问你话呢。”

  王御医情知自家与皇帝将实情说了太后必定生怒,可那也是日后的事了,要再不说,皇帝先不能与他善罢甘休哩,是以抖了抖唇,终于将阿嫮的病症与逼人不许告诉皇帝知道的那番话说了,含了泪道:“臣如今所说,句句是实哩,再无半句隐瞒。”

  景晟脸色随着王御医所说忽青忽白,待得王御医讲完,景晟将眼闭了闭,又道是:“你按着实情将药方子换了,好生与太后调理。”王御医听着景晟这句,知道今日这一关算是过了,便是太后日后恼怒也是日后的事,才松得一口气,心上的石头将将落地,就听着景晟又说:“今儿的事不许叫太后知道。”王御医听说忙磕头领旨,立誓不敢告诉太后知道。景晟挥手叫王御医出去,自家在椅上坐了,足尊半日不言不动,殿中服侍的内侍宫人看着景晟这样,个个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到得次日早朝,罗士信出列,将江念恩原是假冒一事奏明,又将江念恩口供呈上。景淳听说,只得出列请罪。景晟便以景淳不用心王事,差事应付为由将景淳身上的亲王爵削去降为郡王,并罚俸三年。

  景淳情知这番降罪却不是为着错将江念恩带了来,而是为着自家昨日情急之下将他得罪。景晟不曾降罪时,景淳与徐清夫妇两个都是坐立难安,不知会有什么大祸,这时听见是个降爵,反放了心,立时叩头谢恩,倒叫原想为他求请的宗亲们吃着一惊。

  景晟料理完江念恩,又命户部自天下户口黄册里查找沈如兰近支亲族中可有七岁左右的男孩。景晟要寻这样大的孩子也有他的考量,一来若是年纪太小未必站得住不说,品性也瞧不太出来;再大些儿就与自家亲近了,过继了也好似未过继一般。倒是这个年纪,已不太容易夭折,也能瞧得出大概品格儿,再交于齐瑱沈昭华夫妇两个抚养照顾,日后也能与沈如兰一脉亲近。

  两日后,户部尚书上了条陈,查出沈如兰的堂兄沈忆松有一嫡出幼子唤做沈焯,今年将将八岁,余下的堂兄堂弟们,虽也有子只或是太大,或是太小,年岁上不大合适。景晟听说,便使户部将沈忆松履历写来,又将黄册上描述沈焯的一页也摘录下来,携了来见阿嫮。

  仪仗将要行道椒房殿,景晟便命暂住,自家坐肩舆上又仔细想了回,方命继续前行,待肩舆行至椒房殿,景晟脸上已能带些笑容,进了椒房殿先与阿嫮请安,又笑问:“娘,您身子可好些?那王御医的药还有用么?若是没什么效验,速速换了才是。”

  阿嫮何等机敏,虽是无人告诉她王御医已叫景晟逼问出了真情,可看着景晟这幅模样,心上便觉着有异,反将脸微微一沉:“才吃着药就说人无能,可也太莽撞了。”景晟见阿嫮这样,笑说:“是儿子太心急了。娘,沈如兰绝了后嗣,可惜沈昭华也只有一子,不然倒好过继。儿子便想着往旁支去寻,果然寻着个哩。您看看,是这个。”说着从如意手上取来沈忆松履历,奉到阿嫮面前。

  阿嫮将沈忆松履历看过,又瞧了眼景晟,微微一笑道:“沈如兰也是朝臣,替他过继后嗣,也算是前朝事,圣上与朝臣们商议就是了,你也大了,很该自家拿主意。”景晟将履历收了,随手搁在一边,道是:“娘即不问,儿子就自家做主了。”阿嫮听景晟这话,她是心上有病的人,那能不起堤防,不禁对景晟看了眼,景晟却是若无其事地对阿嫮道:“只望那个沈焯不要叫人失望才是。”阿嫮却道:“元哥儿在这里用膳罢,再将你姐姐也叫了来。”景晟笑着答应了。

  又过得几日,湖州那边也来了八百里加急,道是按着当年的户口黄册,张三昂有一妻四妾三儿五女,总共十四口人。而以为张三昂迁葬为由发墓看时,只剩了十三口人,其中三具是男尸,而这三具男尸,一具成年的身首异处,一具瞧身长不足十五,另一具更小些,依着黄册,确是少了一人,依着年龄推断,恰是张三昂长子,其情况正与张大郎所说合得上。

  阿嫮早在十数年前就计算明白,即要使人假冒张三昂长子,那么这具尸身就不好留着,是以早早在严勖部下中寻了个有盗墓手段的将张三昂长子尸身偷出烧做了一捧灰撒入了湖中,是以可说是天衣无缝。

  而当时的知州与巡抚也由吏部查着了去路湖州知州造在八年前就酒醉落水身亡,经查确 是意外。而巡抚虽是活着,却已是九十高龄,眼不能看,耳不能听,比死人也就多几口气罢了,甚也问不出来。即是这样,当年张三昂被灭门一案就成了无头的死案,可因着这样,愈发使景晟相信,其中有他们刘家人手脚哩,不然如何能使知州巡抚按兵不动。

  说来景晟当真不愧是阿嫮的儿子,又是幼年起就叫算得上明君的乾元帝带在身边教导,是以精明过人,莫说寻常他这个年纪的孩童难以望其项背,便是成年人大多也没他这份心计。只是饶是他精明厉害,即开始查了严勖从前事,便由不得他想罢不罢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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