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78

  ◇

  原来,所谓的日久生情也不过是感动后的回报而已。

  醉言醉语的苏扬舲被人托着放到了床上, 白到反光的肌肤上晕着朵朵暗红,好像西府海棠的花瓣落在雪中,迷离的醉眼无比妩媚,勾着那个眼睛不好的卫南寻。

  也幸好卫南寻目不能视, 否则现在床上那个人, 怕是要开始哭了。

  卫南寻的碎发垂落下来, 松松散散扫在苏扬舲晕红的脸颊上。

  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的苏扬舲, 略做犹豫之后伸出手来, 用指腹最柔软的地方轻轻一卷, 顺着发梢慢慢向上直到触碰到卫南寻的下巴,他才猛然松手, 发丝便又打着旋转落下来。

  反复几次, 卫南寻忽然攥住他的手腕。

  有点热, 还有点痒。

  苏扬舲悄悄抬起眼, 去看在上方的卫南寻, 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他又抬起另一只手伸到卫南寻的脸颊上, 肆无忌惮的摸了摸, 一边摸还一边咯咯笑:“我写的男主可真好看。”

  突然感觉被握住的手腕上力气重了几分, 卫南寻问道:“你写的?”

  苏扬舲使劲点了点头,又偷偷看他一眼, 仿佛与卫南寻的视线对到一起, 赶紧收回, 乖乖巧巧的将头侧向了一边。

  看他干嘛?

  为什么要盯着他看?

  苏扬舲迷迷糊糊的,酒意涌了上来,他本就不擅饮酒, 此酒喝时觉得甘甜, 哪知后劲却非常大, 苏扬舲只想赶紧闭上眼睛睡觉,他挣脱了卫南寻的手,顺势向旁边一转,伸手拍了拍床,闭着眼睛嘟囔:“睡觉吧。”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床榻之上,极尽柔软,卫南寻盯着那张模糊的脸在下方,他忽然就觉得胸口莫名一阵发闷,抬手将衣领扯松了一些。

  床边点着炭火,卫南寻一直都不太喜欢这种温暖,他伸手放下床边的布帘,躺在了苏扬舲的身边。

  苏扬舲一向睡姿不太好,不是喜欢把腿压在他的身上,就是跟被子较劲,今日不知是不是吃了酒的缘故,倒是十分老实,蜷缩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睡着。

  卫南寻扯了扯嘴角,凑近一些,吻在他的唇瓣上。

  炙热贴着冰冷,他胸口的闷意竟然意外的得到了一些缓解。

  若是能一直这样贴着,好像感觉也不错。

  ——

  苏扬舲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明媚阳光已经照到了他的脸上。

  苏扬舲惊讶的坐了起来,转头望着屋里寻找了一圈,落到偏室的时候目光不由得一顿。

  卫南寻衣领松松垮垮的斜靠在偏室门口,也正好望着他所在的地方。

  “你醒了?我什么时候睡得?我记得我是在桌边喝酒来着……”苏扬舲似是在问卫南寻,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我沐浴出来就看见你喝醉了,然后你就睡着了。”卫南寻神色如常,声音也如常,甚至眉梢还带着一丝笑意。

  苏扬舲眼前突然浮现出昨天晚上卫南寻直勾勾盯着他的模样,赶紧摇摇头将那个不太对的画面赶走,对着卫南寻也扯了扯嘴角,笑道:“我喝醉了还知道爬上床睡觉,还不错。”

  “是我抱你到床上的。”卫南寻走过去,俯下身子,一双手压在苏扬舲旁边的床榻上,黑洞洞的眼睛与他平视。

  苏扬舲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脸,他不喜欢两个本就没有可能的人沉溺在这种暧昧的气氛里,尽管他十分享受,却又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应该保持理智。

  “今日礼部还有公务,我要回去了。”

  其实今天一大早允乐就驾着马车来到了镇国寺门口,还给他们带了换洗衣服,昨天他们来时所乘的那辆马车,早就陷在泥沼里别断了轴木。

  想到苏扬舲昨夜未曾沐浴便睡着了,卫南寻一早就吩咐乌墨备好了热水,只等着苏扬舲醒过来先洗洗再回桦雾府,哪知他睡得这么沉,一觉就到日上三竿,备好的热水也已经凉了又重新加热了三次。

  两个人的距离如此靠近,苏扬舲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他往后缩了一下,赶忙将双脚放到地上,可是他的脚稍稍一用力,小腿上便传来一阵疼痛感。

  “嘶……”

  苏扬舲疼得眉毛揪了起来。

  他看了看小腿里衣上的几道毛刺和其中隐隐透出的暗红血迹,这才想起自己腿上的那一些尖刺。

  然后……那些尖刺是怎么弄出来的呢?

  卫南寻没告诉苏扬舲那些尖刺是如何被挑出来的。

  他站起身的时候,将苏扬舲抱了起来,将他送进了盥室。

  苏扬舲垂着头脸红成了春日里的海棠,后知后觉的将手勾在卫南寻的脖子,低声说:“我其实可以自己走。”

  “舲儿腿受伤了,现在要是走路的话以后可能落下病根。”卫南寻双眼直视前方,语气温和甚至还带着笑意。

  “哪就那么容易落下病根,我又不是泥捏的人儿。”苏扬舲别开脸,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身子却老老实实的缩在卫南寻的怀里,任由他抱着走进了盥室,最后放进还冒着热气的浴桶里。

  苏扬舲默默的抬起头,去望在热雾里卫南寻的轮廓,最终陷入沉思。

  想了一会他才开口问道:“质子是什么时候能看见的?”

  卫南寻抱着他走的这一段十分准确,一次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摸索过。

  而且就连浴桶的位置也找的极其准确,这实在不像一个目不能视的人能做到的。

  只有一个答案。

  卫南寻立刻笑了起来,说:“并未完全恢复,依旧看不清。”

  苏扬舲整个人在浴桶里翻了身,双手撑在桶沿上,他打量着卫南寻的神色,见他眉宇间没有一丝犹豫,似乎不像是在欺瞒。

  于是不解的继续问:“质子看不清,为何能如此顺利的将我……嗯,抱过来,还准确地放进了浴桶里面,这如何解释?”

  卫南寻慢悠悠的蹲下了身子,漆黑的眸子盯着苏扬舲,道:“舲儿沐浴不脱衣吗?要不我……”

  他一边笑着说一边抬起了手。

  苏扬舲赶紧握住衣领,向后猛地一退,小声道:“不,让乌墨来吧。”

  卫南寻又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才缓缓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很快乌墨就垂着手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的帮苏扬舲脱下里衣。

  尤其是小腿处,衣服褪到那里的时候他格外仔细缓慢,仿佛早就被人嘱咐过似的。

  “乌墨,你知道我受伤了?”苏扬舲开口试探的问询。

  乌墨伸手去够着旁边的皂子,一边回复道:“卫夫人已经嘱咐过奴婢了,为您沐浴时要格外小心,伤口要尽量避开污水。”

  苏扬舲没说话,乌墨一边帮他清洗,一边继续说:“奴婢送热水来得时候,见到夫人来来回回在床边和盥室走了好多次,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说你看见他在床边和盥洗室之间来来回回的走?”

  乌墨点头道:“可不是呢,一边走一边还在数数,奴婢看着夫人那步子走的大小都一样似的,好像是丈量这个距离,不过奴才也看不太懂。”

  乌墨不懂,苏扬舲却听懂了。

  怪不得他觉得卫南寻极其熟悉这段路,就好像他的眼睛能看见似的,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将自己抱过来的,而抱过来的过程中他的双手不能摸索,所以他提前数好步子,丈量好要走的路。

  苏扬舲从来不知道卫南寻竟然心这么细的吗?

  他胸口里的那颗心脏快速跳动了起来,卫南寻对他这么好,或许有些事情也可能不是他的一腔情愿。

  他们在一起同吃同住的日子,若卫南寻对他无意,又怎么会处处护着他,事事想着他。

  苏扬舲闭目半仰着枕在浴桶的边沿上,任长发垂落满地,丝丝散开,仿佛他的心事一般稠密。

  乌墨还在他的耳边唠叨:“奴婢看着主子对夫人也真是好,昨日下那般大雨,主子心急火燎的就冲进山林里寻找夫人,任谁看了都得感动呢,奴婢昨儿瞧着夫人眼角还挂着红,定是感动的哭了。”

  苏扬舲心里一缩,略作犹豫,“所以你觉得卫南寻是被我感动了?”

  乌墨点点头,手指沾了皂子泡沫,涂抹在苏扬舲的手臂上。

  原来,所谓的日久生情也不过是感动后的回报而已。

  也对,卫南寻怎么对他心动呢?

  不该也不可能。

  午时刚过,苏扬舲走进了礼部的衙门,平日就自带屏蔽的四皇子,今日脸色更沉了几分。

  侍郎兰卿手下的一个郎中正等在司祭制门外,见着苏扬舲走过来,才颔首行礼道:“四皇子,兰侍郎让我来找四皇子要千秋宴的礼单。”

  苏扬舲小眉毛揪地飞起。

  他推开房门,一边走一边说:“我与钱郎中平级,郎中可唤我名讳,我大姜自建国以来,便规定皇子入朝为官只要没有封王,便没有品级之分。”

  钱塘赶紧点头应和,道:“是,苏郎中。”

  礼部分三制:司祭、司仪、司膳,苏扬舲就在司祭制,这个部制掌管祭祀之事,部制内还设有主事一名,员外郎三名。

  他前几日已经跟兰侍郎说过千秋宴的礼单之事了,既然是送给皇帝的生辰贺礼,自然是要神秘才能有惊喜,提前报备了礼单还谈什么惊喜?

  “礼单之事兰侍郎已经同意我不需要提供了,为何又来找我索要?”苏扬舲看了看外屋的一名主事和三个员外郎,四个人看见他的一瞬间皆是换了颜色,本来还在谈笑的几个人,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兰侍郎说,呈报礼单是我姜国的规制,此事关系到皇上千秋宴的安危,不可不提供,所以还希望四……苏郎中能体谅一二。”

  苏扬舲一把扯过椅子,坐了上去,手指摸了摸桌案上的毛笔,许久才道:“好吧,我给父皇准备的生辰贺礼是一把黑拓木长弓,父皇喜欢狩猎,黑拓木柔性最好,我便亲手做了一把,那你就写好报上去吧。”

  钱郎中松了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这四皇子喜怒无常又荒唐无理,他打心里是一万个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的。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兰卿是尚书之下礼部最有权力的官儿,他一个小小的郎中又怎么敢违背上级的意思。

  本以为这事是不可能办成的,他原本也只是打算再磨两句就赶紧离开。

  反正事情他办了,办不成他也没办法,这边是皇子,他哪敢强迫人家?

  哪知这个四皇子虽然脸很冷很臭,却并非完全不讲理,也没见他有任何想为难的意思,反倒是比某些大人还好说话几分。

  钱塘离开司祭制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卫夫人:谁说卫某是日久生情?明明是「日」久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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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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