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30

  其时惠风徐来, 吹动初沅帷帽的薄纱,目之所及,皆是如堕烟雾的迷离。

  一时间, 她仿若置身于不真切的梦境。

  初沅轻扶着滕子逸递来的小臂,一步接一步地迈下踏跺, 最后, 隔着一级台阶的距离驻足,和他相望。

  “谢言岐……”她重复着呢喃。

  世间沉寂片刻。

  他沉声应道:“臣在。”

  听到这久违的嗓音,初沅潸然泪落, 唇角却是轻扯起淡淡的弧度。

  三年。

  她终于, 又和他相遇了。

  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姓。

  初沅鸦睫微垂, 鼻尖止不住地发酸。

  微风拂动着她的裙袂,带着丝缕幽香送到鼻端。

  一步之遥的台阶下, 谢言岐垂首行揖, 淡蒙蒙的阴影覆落在他的眉眼间,晦暗难明,让人无法捉摸他此刻的情绪。

  他就这样端然立于阶前,拱手长揖, 似是在沉默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差遣。

  徐徐柔风从他们中间穿梭而过,带着彼此的衣袂来回飘动, 若即若离地碰触着。

  似远, 又近。

  莫名有一股缠绵悱恻的意味。

  这样一幕映入随行的衙役眼中, 无声激起了他们心里的惊涛骇浪。

  因是出席老夫人的寿宴, 初沅此行并未盛装。宝花缬纹湖蓝纱裙束着纤腰, 臂挽敷金绘彩披帛, 身段窈窕绰约,瞧着装束,和长安城的贵女无异。更遑论,她还戴着帷帽,让人无法窥见她的容颜。

  但他们这位刚从扬州回来不久的谢大人,竟是在霎时间,便识破了公主的身份。

  是观察入微,还是……和公主相识已久?

  围在门前的衙役们面面相觑,也跟在谢言岐之后,规规矩矩地全了礼数。

  滕子逸瞧着眼前这般阵势,眉宇微蹙,不经问道:“敢问谢大人,这是出了何事?为何在我祖母大寿之日,带着官差过来?”

  说到最后,他的话语中,隐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深意: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谢言岐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睑,睥着初沅轻搭在他臂上的玉手,似笑非笑地提了下唇角,“自是有要事在身。”

  话音甫落,他慢慢敛去所有笑意,抬眸直视着滕子逸的眼睛,沉声反问道:“不过,贵府既是在庆贺老夫人寿诞,滕大人为何不在前庭待客,反倒在此处。”和佳人,相、会?

  他若有似无的打量,很难让人忽视。直到这时,初沅终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还扶着滕子逸递来的小臂。

  而如今,数名佩刀的衙役成列围在门前,无异于大庭广众之下。

  觉出这点,初沅先是一怔,随即倏然将手收回,整个人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一时间,竟是不知,应该先给滕子逸道歉,还是向谢言岐解释。

  就在她迟疑的间隙,滕子逸已是淡然开口回应道:“亦是身负要事。”

  顾及初沅的名声,他并未直言。

  毕竟,堂堂的一国公主,竟是躲着追求者,从侧门偷溜,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初沅不经感激地望他一眼。

  哪怕隔着帷帽的朦胧薄纱,谢言岐似也能瞅见她眸中流转的盈盈眼波。

  就像以往看着他那般,潋滟着说不尽的缱绻温柔。

  忍着心口泛起的剧痛,谢言岐近乎嗤嘲地抵了抵唇角,还真是,郎情妾意。

  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指腹,睨着滕子逸,轻声笑道:“是么?”

  “难道……事关人命吗?”

  “谢大人这是何意?”滕子逸神情微变。

  谢言岐陈述道:“大理寺办案。”

  说着,他对旁边的衙役打了个手势,“请二位,随本官走一趟罢。”

  作者有话说:

  连续熬了两个大夜,实在撑不住了TVT

  晚上睡不好的话,白天没精神码字,然后又是大半夜更新,一直死循环了

  我再试试调整作息

  为了庆祝重逢,这章给大家发xhb嘿嘿嘿

  第八十章

  前院的响动愈发喧闹烦嚣, 间或掺杂着几声尖锐惊叫,遥遥传来。

  而接到吩咐的衙役们,则是扶着腰间佩刀, 窸窸窣窣地迫近。

  不过,思及初沅的身份, 他们中间也只是分出两人, 一左一右地站在初沅后面。不像那边的滕子逸,几乎是被两边的衙役抓紧双臂,动弹不得。

  滕子逸历来任职御史台, 不比大理寺官员洞幽察微, 但时值此刻,亦能觉出些微端倪。

  出于世家风范, 他并未表现出任何的违忤,只站在阶上, 平静地望着谢言岐, 问道:“敢问谢大人,可是府中出了什么意外?”

  谢言岐漫不经心地笑着:“滕大人总能知道的,不是吗?”

  说罢,他广袖轻甩, 负手于身后,迈着从容步履走过他和初沅中间的踏跺。

  擦肩而过之际,他嗓音抑着轻笑, 道:“走吧。”

  闻言, 随行在旁的流萤不免怒形于色, 展开双臂挡在初沅面前, 道:“这位大人, 我们殿下乃是金枝玉叶, 岂能容你如此怠慢?”

  说到此处,她环顾着四周围绕的佩刀衙役,“你们、你们这是把我们殿下,当做嫌犯了吗?”

  谢言岐侧目望她一眼,唇畔始终噙着疏懒笑意,“……本官何曾出过此言?”

  言外之意便是,是她自己将嫌犯的罪名,扣在自家公主头上的。

  要怪,也是怪她口不择言。

  流萤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她不禁愣怔片刻,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嗫嚅唤道:“殿下……”

  初沅拉住她的手腕,幅度极轻地摇头,“没事的。这位大人……他不会为难我的。”

  隔着帷帽的朦胧轻纱,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只嗓音软糯,似是江南水乡的一场杏花春雨,随风掠过心湖。

  泛起粼粼波澜。

  谢言岐的心口又是一阵止不住的绞痛。他几不可见地蹙起眉宇,轻提喉结,抑住那股上涌的腥甜,随后,闭了闭眼。

  这么信他。

  可惜,不值得。

  对谁来说,都不值得。

  他提了提唇角,一言不发地撩起衣摆,走完最后几级台阶。

  见此,初沅连忙提裙跟上。

  孰知起步匆遽,她的脚踝倏然扯起锐痛。初沅踩着台阶边沿,身子失重地往后倾去。电光石火之间,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离得最近的谢言岐。

  男人的步履随之一顿。他蓦然回首,目光落在腕间,轻搭的几根莹白素指。

  似乎从她相触的那处手腕开始,他的脉息寸寸凝固。谢言岐呼吸发紧,心跳的律动几欲休止,要将他逼到窒息的边缘。

  他登时僵在原地,任由初沅攀扯着他的臂腕,动作迟缓地拾阶而上,直至与他并肩而立。

  两人的广袖错叠着垂落,掩住底下的动作。

  初沅松手的时候,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细白柔嫩的指尖滑落他的手腕,极轻地从他掌心划过。

  仿若幼猫的轻挠。

  只一下,便勾动人的心弦。

  谢言岐紧蹙眉头,竟说不清是悸动更多,还是心口泛起的疼痛更多。

  他微垂着眼睑,神情晦暗难明。

  初沅站在他身旁,躲在帷帽的轻纱后面,弯了弯眼睛,“多谢……谢大人了。”她稍稍咬重了他的称谓,轻软的尾音略微上扬。

  说完,她转而扶住流萤,极其配合地跟着衙役往里走。

  走在他的前边。

  这时,谢言岐终是撩起眼皮,望一眼她远去的背影。

  心口的绞痛更甚。

  他喉结微动,蹙着眉宇阖紧双眸,身形有刹那的摇晃。

  近旁的衙役不禁上前半步,忧心唤道:“大人……”

  作者有话说:

  状态极差,这是我从晚上七八点写到现在的成果TUT

  我明天调整一下,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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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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