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196

　　“我来吧。”卡琳娜说着就倒去了茶壶里大部分水，将里面多余的茶叶取出了一半，看着柜子里各种其他品种的苦茶，思虑了一下，最终决定直接放弃改造的念头，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白开水。

　　乌拉卡像是有些肉疼地看着被卡琳娜扔掉的茶叶，摆出一副老年人特有的吝啬样：“真浪费呀。”

　　卡琳娜没好意思说明明是他先浪费泡的太苦，将他手里的茶水换成清水。

　　这些动作走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由自主地就变得融洽了许多，卡琳娜也终于开口将话题引入了更为深层次的地方。

　　“那么，能麻烦您详细地跟我解释一下，您想让我帮你完成的究竟是什么事吗？”卡琳娜直白地问道。

　　从之前的话，以及他曾经给伊丽莎白所做的预言里都足以看出，他想要和自己商讨的事情与伊丽莎白有关。但既然和伊丽莎白有关，那为何又要将伊丽莎白劝走，不让她参与进来呢？

　　是担心伊丽莎白会对事情做出干扰，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三番两次，乌拉卡放弃了让卡琳娜舍掉敬语的念头。卡琳娜的问句也直白的让他有些紧张。

　　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杯壁，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卡琳娜看出他紧张的模样，也不催，一直静静地等着他自己理清思路。

　　终于，乌拉卡开口了。

　　他静静地陈述着过去。在具有了预言的能力以后，他继承了绝大多数预言家们的记忆。那是他在触碰世界线的时候所获取到的讯息，那些曾经来过那里的人们，最终将自己的所有留在了那里。

　　“这个世界的命运早已被注定。”

　　他说。

　　“这个世界的命运，一直在循环往复，所有的事情都早在一开始，就被注定了。”

　　作为一名预言者，他们是最为接近世界线的存在，但他们的预言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触碰到了那条本来就存在于那里的长流。

　　他们说的含糊，那是因为他们的预言是说出他们读出的已经既定的事实。人们渴求预言可不单单只是为了能够提前知晓未来，他们想要的，更多是可以改变自己不想接受的未来。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曾经不知道多少的前辈们用自己的鲜血证明了这一点。

　　或者说，曾经有位前辈提出了这样一种假设。

　　或他们所说的根本就不是预言，而是引导。

　　正因为他们说出了“预言”，所以事情才会往那个方向发展。

　　是有人想要将事情引导向一个必须发展的方向，所以才诞生了作为预言家的他们。

　　这个猜测十分可怕，但却又叫人信服。

　　曾经有人想要反抗这种命运，但若一个已经被认定成预言家的人不在做出预言，那么他只可能会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会被杀。

　　因为曾经的预言家仿佛是世界上必须有着的存在，只要现任死去，那么就必定会有一名新的预言家诞生。

　　所以世界会依旧按照法则的指引走下去，直到五百年前。

　　为什么说乌拉卡继承的是绝大多数预言家的记忆呢？

　　那是因为有一位预言家的记忆并没有被他所继承，那就是在乌拉卡出现前被称之为最后一名预言家的，在五百年前战争中失踪了的那一位。

　　人们没有在尸骨堆里找到他的踪迹，也没有在活人中找到他的身影，更没有在大陆上发现什么新的预言家的诞生。

　　被困在这里的那些灵魂曾经一度以为他们预言家的命运终于要终止在那一刻，直到乌拉卡的诞生。

　　就像只不过是程序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错误，现在错误被消除了，命运继续。

　　所以卡琳娜诞生了。

　　作为勇者，轮回的中心，一个新的象征，世界的支点。

　　“这个世界每隔数百年就会出现所谓吟游诗人口中流传的，‘勇者’和‘魔王’的传说。勇者拔起圣剑，集结队友，打到魔王，拯救世界于水火之中。”

　　这就是那个经由预言家预言的引导与事情自由发展后，所必将经历的轮回。

　　“然后每一次，最后的结局都会是勇者和魔王同归于尽在烈焰里，化为世界新的基石。”

　　勇者和魔王的轮回像是一种象征，也像是一种仪式，但没有人知道这种仪式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举行，为了什么意义存在。

　　卡琳娜知道自己被选中成为了勇者，但她也还是当故事一般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因为至少，乌拉卡现在说的这些流程已经被改变了大半。

　　按照轮回上所说，魔王至少要比勇者先行出现，也就是至少在卡琳娜成为勇者之前，魔王就要给世界笼罩上黑暗的气息。

　　可她才拔除的那个黑暗教会已经是这片大陆上最不可思议的存在了，可别提还有什么别的力量了吧。

　　果然，接下来乌拉卡就说出了这些改变。

　　他说在他成为了预言家之后，他蛰伏过一段时间。因为之前有着五百年的空窗期，所以四个国家的人们对于预言家的存在在民间也几近淡忘，只要他能忍耐，他就能一直隐藏下去。

　　如果他愿意隐藏那些被他说出来就可以改变的灾难的话。

　　乌拉卡曾经隐藏过一次，那就是凯恩曾掀起的反叛战争，而正当他准备隐藏第二次大事件，魔兽潮来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所能接触到的未来，突然动荡了起来。

　　他发现在那条命运的河流里出现了不和谐的因素，而那些因素，将河流分成了两个不同的方向，由此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命运。

　　一种是战乱后人们重建家园，在欣欣向荣中也难掩残垣断壁的凄惨，一种是在伟大女王的引导下，国家走向新的繁荣的希望。

　　他看见了，在第二种多出来的可能性里，在女王的登基仪式上，出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那是卡琳娜，本应同魔王同归于尽的勇者。

　　也是改变的关键所在。

　　听到这里卡琳娜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不仅是想要让自己从一开始死亡的命运里将伊丽莎白解救出来，更是想要将这个世界拖出可能又一次形成的轮回之中。

　　他想让这个世界的轨迹走向那条分流，打破这该死的命运循环！

　　乌拉卡的声音是那样激昂，所说的事情也是那般振奋，只消言语就能勾起卡琳娜内心最深处的动力。

　　他同时也在恳求，现在是世界轨迹最为混乱，也最不可能时刻观测他们动作的时候，如果说是最佳的时间点，那也就只可能是在这时候了。

　　甚至以后，或许他再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卡琳娜。

　　卡琳娜听完尝试去打开系统面板，发现果真打不开，这里像是有什么结界，阻断了其他力量对于这个房间的窥视。

　　她确实可以做到乌拉卡话中说的那些事情，因为她身旁有迷之音的存在。

　　迷之音能够改变世界，而她能改变迷之音。

　　她当然能改变这种命运，而且是从根本处改变。

　　她甚至能让自己的意志，去取代世界的法则。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面对乌拉卡流露出恳求的眼神，卡琳娜却把玩起了自己手里已经喝干水的杯子，直到乌拉卡的表情变为绝望，在变成一片平静。

　　然后卡琳娜才再次抬起头，看向乌拉卡的眼睛：“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如果真的是想要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提出这个提议的人来亲自同我说呢？”

　　然后看着对方的眼神瞬间变为惊愕。

　　就算预言家有着能够继承曾经前辈记忆的能力，就算他天赋异禀，就算真的有人曾经发现过不对劲的地方，她也不信光凭对方所说的这些，他就跳脱出这原本的世界观，想出这样的方法。

　　就算是她，也是在先后经历迷之音和系统，以及世界意志的冲击后才重塑了自己的观念。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总是无法让人有真正真实的感觉，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始终是别人的东西。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可以改变世界？”

　　卡琳娜问。

　　因为她是勇者？

　　不，从他们的话里，卡琳娜不难发现他们曾经为改变命运做出过努力，里面肯定有勇者或者魔王的努力，然后他们失败了，甚至因此而一度放弃了自己的努力。

　　但为什么他们又重新奋起了呢？

　　因为那一段空窗期，因为那分叉了的命运。

　　但这样就足以说明这一切就是她造成的吗？

　　要知道乌拉卡的目标是那样明确，仿佛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这个作为勇者的存在。

　　甚至卡琳娜隐隐有感觉，关于伊丽莎白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说辞或者借口，或者说是一个通往她的跳板。

　　他早就认定了他。

　　而知道她身上有改变世界的力量的存在。

　　南斯。

　　不可能，他从来都会选择与她正面交谈，从不假借他手。

　　凯恩。

　　没机会，现下他仍旧是秋之国的通缉犯，若乌拉卡是他的人，根本不可能会有现在这般的自由。

　　古里与妮娜。

　　算了吧，就像古里所说的那样，求放过可怜的路人甲。

　　系统。

　　没道理，哪有人千方百计想别人对付自己的？而且若他想他完全可以自己放手，无需这么麻烦再经过卡琳娜一茬。

　　所以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

　　卡琳娜看向对面，乌拉卡的表情已经从惊讶恢复了过来，对卡琳娜露出一个笑。

　　高高在上，带着上位者的欣赏。

　　她之前所想要敌对，并且现在依旧不觉得能与他同行的存在。

　　将迷之音引导进现在这个世界的那位幕后主使。

　　而在乌拉卡的话中，卡琳娜也不难猜出这个人的另一层身份。

　　五百年前，曾经在战争中失踪，曾经亲眼见证当年那名国王对抗整个世界与法则的预言家。

　　诺查。

　　一个绝对悲剧性的人物。

　　这五百年的空窗期绝非因为世界法则被打乱了或者其他，只是因为他作为上一届的预言家一直活到了现在，而已。

　　他还活着，便没有新的预言家诞生。

　　他的计划早在五百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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