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无妨,天还长128

  当年沈宛鸿在气头上叫他封笔,后来消气授意沈启明托人委婉传达“不作数”。

  五年来梁堂语并没有收到任何打压,那晚上的事被封存,外界依旧传他跟沈家交好,连梁初实都没再找麻烦,只是他再没办过画展,又变回魏浅予出现前深居简出的模样。

  近几年国家重视传统文化和非遗发展,重启很多项目,因着先前打出去的名声,乌昌艺专为他专门开设六枯山水课程,鼓励他将这门手艺传下去。

  这些年梁堂语不经营,他的学生却开办过不少画展参加了许多比赛,六枯山水和雨毛皴被广泛知晓,不再担心传承无续,不再似当年那般无人问津。

  梁堂语提笔作画,思虑间察觉到门口有人影,以为又是谁来拜访,注意停在画上,漫不经心抬头。

  大作被笔尖浓墨戳上一道死线,宣纸洇开,他连头也没低更不说心疼。

  沈聆染站在门口,见他师兄惊愣,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丝局促又笑了,眼睛明亮,好似当年开门不幸枕在梁堂语大腿上的少年。

  “梁先生。”他眉眼带笑,“林玄蘋先生叫我来学篆刻,你还教不教了?”

  毛笔掉在地上被踩了一脚,带起的风把宣纸吹起,梁堂语步伐匆匆,三两步撞过桌案冲到他面前,掐住肩膀,这一回终于不是梦,拥人入怀,紧紧抱住。

  他原以为,沈聆染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分开后他一直记得,他师弟说过——

  “如果有一天因为你一厢情愿的保护让咱俩分开,我会很伤心很伤心,再不会见你。”

  那时他擅作主张,不给人留选择余地,在沈聆染心中该是个多狠的师兄。

  凉风在两人间流转,他问:“你不怪我吗?”

  沈聆染闭上眼睛,嗤笑出声,怪不怪这话此时说出来太矫情,五年的相思难道还不够抚平一切叫人只在乎眼前。

  还能相见已经是千万般不易,哪还有闲情去怨。他的手搭在梁堂语后背上,紧紧抱住,扒在肩膀上,红了眼眶,音色哽咽小声说:“我把鸡血石章子弄丢了。”

  梁堂语说:“没有丢,在我这里。”

  他又说:“我的红豆手串没有了。”

  梁堂语说:“我给你做,这些年又结了不少,都给你留着。”

  “我心思更重了。”

  “我给你担着。”

  ……

  撒娇的话说了一句又一句,梁堂语都给了让人心安的回复,心里的不安被一熨平妥帖。

  最后沈聆染说:“我要吃豌豆。”

  梁堂语答:“我种了。”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现在书房门口光秃的空地,就像是梁园树石亭台间一块难看的疤,又都笑了。

  五年的时间,足够让很多东西改变,可他们依然是知己,还能够心有灵犀。

  湘夫人寿终正寝,留下三只小猫,三只小家伙扒在窗台上,头挤头挨着脑袋往里看,似乎是好奇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类。

  沈聆染松开他师兄,凑过去看,这三个崽子一点都不随它们的妈,胆大得很,生人靠近不慌也不跑,好奇仰头瞅他,还敢伸爪子。

  “师兄。”他用手指逗几个崽儿张牙舞爪,好奇问:“它们叫什么名字?”

  梁堂语说:“你猜。”

  沈聆染根据他一贯《九歌》《洛神赋》的奇异品位……

  “云中君、东君、山鬼、国殇、礼魂……”

  梁堂语看着他,默默听完,抬起手指,自左到右挨个点过去。

  “这只叫沈、这是叫聆、这只叫染。”

  沈聆染的心像被人捏了把,又酸又疼——易求善价,难得有情郎。

  他依旧不喜欢猫,但他深爱养猫这个人。

  华灯初上,三只小猫在门口花坛里扑捉。五婶张罗了一大桌子拿手菜,香气扑鼻,甜米酒桂花酿都拿出来叫沈聆染喝个够。

  沈聆染不见茶罐,问起才知道他因国画这方面有特长,入选寒假中学生敦煌参观活动,年根才能回来,有些惋惜。

  那时他答应回来要跟茶罐一起放炮,不曾想这个承诺一搁置就是五年。

  他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冰凉清香米酒,抿上一口,唇齿生香,又想算了,好事多磨,反正他今年能够一起留下过年。

  桂花酿很甜,菜也很香,他一盅接一盅地喝,梁堂语盯着,怕他喝醉又不想扫兴,几次欲言又止。

  吃过饭五婶收拾完又聊了会儿就去睡了。梁堂语煮了壶糯米普洱端回房间给人醒酒,沈聆染坐在床沿翻他枕边放的厚皮笔记本,胶水粘的报纸纸面硬挺,都是有关他的新闻,附带照片,报纸被仔细压平,整理妥帖,按时间由近及远排序。

  “师兄……”

  沈聆染想问他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关注自己,没等说出口厚皮本就被从手里抽走换成了热茶。

  梁堂语责备,“喝那么多酒,也不怕头疼,我不说你,你就不知道停。”

  茶杯烫热,沈聆染一怔,他早不是那个喝米酒也会醉的孩子,这些年经历磨练,三斤老白干下肚都还能走直线,可在他师兄心里,他好似依旧是当年那般“柔弱不能自理”。

  他狡黠轻笑,捂着额头,借酒劲装,“有点疼,你给我揉揉。”

  梁堂语拿他没法,叫他靠在身前,指腹温柔按在太阳穴上为他和缓揉,沈聆染闭目养神,难得放松心神。

  他师兄的这双手曾抚过宣纸,抚过他的身,抚过他的眼,此次滚烫妥帖……五年分离两个人奇异般没有生出隔阂,心和性子沉淀后反而能贴的更近。

  房间静谧,梁堂语给他按了会儿头,四周空气逐渐变了温度,他俯在沈聆染耳边问:“你还记不记得,我请你去听玉簪记,你问过我一个问题。”

  呼吸吹拂耳垂细痒,沈聆染问:“什么问题?”

  梁堂语不重复,只是说:“我现在能回答你了,有。”

  沈聆染满头雾水,他说过的昏话胡话很多,但不记得曾问过什么重要但梁堂语不曾回答的话。

  没等他细想,厚实的大手已经摁上小腹上把人推倒在床。沈聆染本能要撑起身,却被梁堂语袭来的亲吻又摁下去,唇齿交缠侵略地叫人溃不成军,他只能慌乱搂住他师兄脖颈。

  梁堂语卡住他胯骨,衬衣扣子已经挑开,禁欲又惹人遐想,沈聆染搂着脖子回应,回应的肆意张狂。

  五年禁锢的感情在这一夜统统交代。

  灯光氤氲,暖气烘热,汗水将沈聆染皮肤洗的雪白浸光,两人起伏纠缠,呼吸伴着粗喘错乱,雕花的木床有节奏的撞击,手腕上是百岁和田黄,手指却拧紧床单……

  三只小猫不知疲惫,大半夜在院子里玩枯草,你压我我压你,闹急了还伸爪子挠。

  结束时沈聆染意识已不是很清醒,梁堂语把他眼前凌乱发丝拨到脑后,珍惜又温柔亲了亲光洁额头,小声地说了五遍“小予,生日快乐。”

  模糊间沈聆染似乎想起当年的那个问题了——

  那时他问梁堂语“师兄是否也有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想要个媳妇搂着的时候。”

  梁堂语刚才回了“有。”

  他扯动嘴角,想开口骚白这人两句,却又浑身无力,困乏至极发不出声儿。

  无妨,天还长,夜未央,今夜苍穹之上是一轮满月。

  作者有话说:

  “它们叫什么名字?”“这只叫沈、这是叫聆、这只叫染。”出自温庭筠和鱼幼薇的故事,鱼玄机栽了三棵柳树,拉温庭筠去看,告诉他分别叫“温、庭、筠”,以此表明自己心意。

  “易求善价,难得有情郎。”——鱼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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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无妨,天还长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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