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用药74

  祁钰带着赵孟白走出洒金巷, 迎面碰上了闻讯而来的刘立恒、刘吉刘昌兄弟二人,以及灰头土面脸色比百姓好不到哪去的张昭和褚浒。

  “臣张昭、褚浒给皇上请安!” 几人拐到僻静地界,见君臣之礼。

  二人显然是不曾想见圣躬亲赴河阳, 再看他脸色不虞, 便知赵孟白已将此地诸情交代清楚。

  “张昭!你来此近一月,府衙情形为何不报与朕?” 河阳饥荒是天灾,可任灾情发酵至今却是人祸。

  天灾不过一时之难,祁钰更在意的是一府太守难局其位,官场腐败营私。

  “皇上…” 张昭耷拉着脸,来河阳不过月余, 却仿佛苍老了十数岁,为难道:“非臣不报,而是…此间牵涉之人甚广, 臣有心亦无力啊!”

  他不过工部主事, 不在其位而难谋其职, 根本插手不进河阳府衙的人事调动。姑且不论官场上的蝇营狗苟,就连兴修水利这桩本事施利百年的工事, 都因动了地方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而屡屡受挫。

  何况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河阳城里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京中人的耳目。

  “皇上此来…可带了兵?” 张昭侧身悄声问道。

  祁钰心间一凛,天子率兵可不是小事…张昭显然不会平白无故有此一问。府衙之中的师爷不过跳梁小丑,这河阳城中显然另有旁人兴风作浪。

  “刘立恒、程立、赵孟白、刘吉, 你四人随朕走,张昭、褚浒、刘昌你三人将灾民皆聚集到府衙门前。”

  兵?这个时候,民愤便是最好的兵刃。

  河阳离京畿大营不过一日马力,他倒要看看, 是何方神圣敢在天子面前亮剑!

  “孟白, 百草堂掌柜是何人?” 祁钰并未上马, 而是与赵孟白并肩通行。

  来时路上他便注意到了这间药堂,在一众门户紧闭的铺面里,其人来人往尤为显眼。

  “皇…五爷,”赵孟白也学着程立几人改口,莫名其妙被身后的刘吉踩了下后脚跟,弯腰又将鞋提上,耿直回话道:“这间药铺是五年前…”

  “这…这城中的药铺多是镇海银庄股下的,药价颇高。” 刘吉忽然开口,挤开了赵孟白与皇上道。

  “父亲好做善事,便为百姓开了这间百草堂,其中的郎中是草民之故友。”

  “故友?” 刘吉这一番欲盖弥彰自然没能逃过祁钰的眼睛,思忖着…莞尔:“既是如此为百姓谋福祉之人,你等随吾一见。”

  “五爷,药铺人来人往,恐您沾染了病气。” 刘吉虽然面不改色,可这动作就差直接动手将皇上挡在门外。

  祁钰反手扯过刘吉的后脖领,直接将人推进了药铺,自己则带着众人由门扉遮掩着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刘吉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然拗不过常年挽弓习武的皇上,被推进药铺还在门槛上绊了个趔趄。

  “诶!西策先生!” 药铺的小伙计显然与刘吉相熟得很,直呼其表字,说话间便从柜台下面的暗门钻出来,向后走去。

  显然是忽视了刘吉一番横眉毛立眼睛,连连摇头的暗示,向后便走边喊:“掌柜的!西策先生来了!”

  刘吉心中叫苦不迭,暗骂这伙计是个没眼色的愣头青,急得直跺脚就听里间穿出一人明朗的招呼声…

  “西策兄!我正要去府上找…” 那人显然与刘吉交情颇深,手里抱着厚厚的一叠账本出来,抬眼却看见刘吉身后站着的人…错愕着支支吾吾:“皇…皇…皇公子。”

  “黄家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祁钰倚在门边好整以暇看着眼前满脑袋官司的二人。

  京中传闻已打道回府东行原邑老家的黄家家主——黄白,此时一改往日面目,脸上沾着两撇上翘的大胡子,粗眉褐肤盖住本来面貌。

  黄白本就不常于众人跟前露面,此时又简单做一番容貌变化,在河阳府深居简出自然无人识得。

  可祁钰…不过数日前才刚刚召见过他,心中又原本便有猜疑,自然一眼便识破其本来面貌。

  他早前观黄白种种行为,心中便有不解,门阀、庶族黄家两头示好,日后便是两头不讨好,黄家岂会如此短视。

  而后,对于承平票号如何建立运作,明丹姝只是寥寥带过。老师在朝时虽官居高位,可其俸禄资产断难承担运作票号之巨量资金流出,身后定有人暗中支持。

  另外,方才赵孟白所言百草堂是五年前入户河阳的,刚好与明家满门抄斩同一年。

  如此种种,不难猜其幕后何人。

  “五爷…”

  “不必解释。” 祁钰拍了拍黄白的肩膀,嘱咐他留意防范天灾之后或逢大疫,便转身走了出去。

  老师布下好大一局棋,以江山为盘,京畿、原邑、江南、边境、西北为棋子,留下草蛇灰线供他按图索骥。

  只是…原本以为自己是老师选定的执棋之人,如今看来,另有其人啊!

  宫中,梁济焦头烂额应付了早朝时的群臣质问,回到承明宫后殿回禀:“瑜主子,消息都放出去了。”

  寿康宫闭门谢客,太后只作壁上观。朝野上下众说纷纭,对皇上抱恙的说法将信将疑。

  一切真如皇上所料,瑜主子有得是本事搅乱京中这池子浑水。

  “梁济,皇上可有消息送回来?” 明丹姝在承明宫这几日,从未动过御书房里的手书奏章,只在闲时翻看内宫官员的籍贯生平打发时间。

  此时却在御案上铺开一张尺余长生宣,素手持麝毫,缓缓落笔。

  “回瑜主子,尚无。”

  “皇上何时回京?”

  “回瑜主子,河阳距京城跑马一昼夜即可达,想来左不过这数日。”

  “数日?” 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写罢,信手将笔扔到砚台边上,惊乱黑池,墨迹四溅。

  明丹姝不痛不痒睨了梁济一眼,不在意群青色的袖口溅了墨污,起身向门口走去。

  “瑜主子且留步!”

  “皇上既病着,好好养着就是。” 她步履未停,眉眼之间若有似无地沾染了些许怒意。

  “本宫若是还留在这,反到令人起疑。”

  “这…” 见人要走,梁济也不便硬拦。

  “别忘了让赵松茂日日来承明宫替皇上请脉。”

  “瑜主子…” 闻她突然提起赵松茂,梁济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心下打鼓。

  “赵太医已经告老还乡,如今掌管皇上脉案的是孙景孙太医…”

  “是吗?” 明丹姝轻哼一声,挑眉问道:“赵松茂家往何处?”

  “家…家在江阳。”

  梁济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承明宫离开,连忙回身走向桌边看其手书字迹,雪白的宣纸被她扔下的笔锋染乌了好大一块。

  喃喃读作:“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瑜主子忽然生了怒意,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明丹姝下令散了身后跟着送她回宫的侍从们,兀自进了景运门往太医院去。

  周琴的事她一直记挂在心上,这些日子在御书房看过了自永光十五年,郑国公府起事前一年起,宫中女医的往来调度。

  女医与宫女不同,属于太医院的五品编制,朝上职暮出宫,可自行婚嫁。

  其中一人,自永光十五年腊月二十,先恭怀皇后自尽前一天出宫后,便再未上职太医院。

  此女官名为赵榆霜,出自江阳,与赵松茂同姓同籍。永光二年入京,嫁与大理寺衙役孙氏。

  周琴说过,她母亲十九年前在宫中任医女…若正是赵榆霜…

  那她与太后亲生的七皇子夭折,或者说…先恭怀皇后与七皇子夭折有何关联?

  当日,黄卉看似偶然地将刚入宫的周琴与她安排在一间寝室,周琴不经意撞破了苏韵巧欲下毒害她,又主动抛出橄榄枝与她共同策划兰林宫起火走出教坊司…

  桩桩件件,她与周琴像是误打误撞走在了一起,可若不是呢?

  非她敏感多思,而是周琴身上的巧合实在太多了些。

  “奴婢给瑜昭容娘娘请安。”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太医院,太医院女医掌使上前问安。

  “起吧。” 明丹姝这是初次到太医院来,三进三出的宫苑,主殿用为太医会诊开方备案,东西两侧殿分别用作安放药材与煎方。

  医女所在后院,与前殿隔开,自城一处幽静院落。

  “本宫来挑几个得力的医女,到景福宫侍候药浴。”

  “此等小事,娘娘吩咐一声就是,何需亲自来此。” 掌使很是殷切客气。

  她们身为女医,差事本就十分有限,俸禄又低,全指着各宫娘娘的打赏捞些油水。

  “侍候皇后娘娘的是哪位女医?” 明丹姝由她领着到后殿,漫不经心问道。

  “回瑜昭容,皇后娘娘的长乐宫并未设女医,一应皆由孙太医主理处置。”

  “孙景?” 这倒是出乎明丹姝的意料,但凡有些品级的妃嫔,都会在太医院里布置个得力的人手。

  皇后只用孙景…唯一种可能,便是认定了他是极其亲信可靠之人。

  可昨日,梁济召孙景入承明宫,亦说明其首皇上信任…这倒是有趣儿了。

  孙景…孙…电光火石间,明丹姝忽然想到,赵榆霜所嫁大理寺衙役,亦是孙姓!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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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用药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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