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73

　　◎生气勃勃，充满情绪◎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陆川也的眼睛茫然地睁大了一点, 他瞳仁漆黑，映出宁雪那张美丽而无情的脸。

　　这是分手后他第一次找她。

　　也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内心，他喜欢她, 可以不去想这段感情因何开始, 只明确知道自己不想结束。

　　但宁雪想结束了。

　　她甚至说得很坦荡。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仍旧带着柔意，只是那点儿柔里掺着些儿冰，只看一眼便叫他呼吸困难，他微微张开唇，满腔无法言说的爱意。

　　宁雪再度往后退一步。

　　“陆川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她说完就要走。

　　陆川也再拉她, 她没转身, 只固执地去掰他的手指头。

　　陆川也五指用劲，她也如此，两人像是各自憋了一股劲儿, 比赛着胜负，直到宁雪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 甚至有大胆同学试图离他们更近一点儿, 好围观这场不太漂亮的分手后现场——

　　她轻声“嘶”了下。

　　“你弄痛我了。”

　　她最是会抓他的软肋了。

　　陆川也五指忙收。

　　他一松手，清晰看见她白皙皮肤上被他掐出来的红印, 五指捏过的地方煞白一片，指头周围红红一圈, 触目惊心。

　　“……抱歉。”

　　他摸了下鼻子, 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宁雪抬步欲离开，想了想, 还是又说：

　　“如果真的觉得抱歉的话……”

　　“就离我远一点吧, 陆川也。”

　　这话说得其实一点也不讲理。

　　但这是目前最容易, 也最轻易能伤害到他的办法, 叫他不再靠近她，自此两人也可以一刀两断。

　　这回她再离开，身后的少年没再追上来。

　　宁雪慢慢往测身高体重的地方走，用力深吸了几口气，明明应该感觉到解脱，可她却觉得心上沉甸甸的。

　　这是她第一次欠情债。

　　也是最后一次。

　　这样的滋味不好受。

　　她也觉得堵得慌。

　　……

　　今天天气不好，一直是阴天。

　　晚上五六点钟过后，又开始轰轰烈烈地下秋雨。

　　教室里充满潮湿的气息，林之珂写了会儿题，望着窗外漆黑的雨幕发了会儿呆：“也不知道放学的时候这雨能不能停，真是讨厌死下雨天了。”

　　“宁宁，你有伞吗？”

　　“有的。”

　　宁雪也讨厌下雨天，下雨天不好骑车。

　　家庭原因，她一直都是没有人接送的，所以她的书包里常年都备着雨伞。

　　林之珂又说：“9点才放学，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不等会我叫我爸送你回去吧？”

　　宁雪婉拒了。

　　林之珂家和她家是相反方向。

　　“没事，有最后一班公交的，谢谢珂珂！”

　　林之珂又幽幽叹了口气，认真道：

　　“宁宁，其实有的时候你可以接受一下我的好意的。”

　　林之珂和宁雪做了两年多的同桌，原本只是觉得宁雪有点文静，后来渐渐熟络了，又发现她其实是个蛮自立的女孩，再到后面，才真的发现宁雪的性格有点独——还挺难形容的，说孤僻也不算孤僻，平时也能很好的和大家融合在一起，但宁雪内里的性格就比较独来独往，显得有距离。

　　她常常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学校里与宁雪最亲近的人了。

　　可总觉得和宁雪之间隔着一层浅浅的距离。

　　这并不是宁雪有意为之，而是由内而外自然呈现出来的。

　　再换句话说，就是宁雪太过独立，甚至超出这个年龄段女生应该有的独立，在大家遇到困难总是在抱怨撒娇的时候，宁雪已经跳过这个步骤，利落而直接地开始想解决办法了。

　　宁雪愣了下，很快又笑着解释：

　　“没有，主要是下雨天太麻烦了，也不方便。”

　　“我当然要接受你的好意了，不是说好这回期末考要是进步了，要请我吃火锅的吗？”

　　林之珂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只是有些心疼。

　　想到论坛上今天关于校霸用力挽回，宁雪决绝拒绝的风波也传得沸沸扬扬的，不少女生都在心疼陆川也，基本一边倒的舆论，都在说宁雪够坏，自己招惹的校霸，又分得这么决绝，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坏透了。可怜校霸一颗痴心，惨遭如此玩弄，大家都在为陆川也鸣不平。

　　林之珂想，那些人都懂什么啊？

　　明明一开始宁宁和校霸在一起，所有人都在等着校霸玩腻了甩掉宁宁，好看笑话。

　　怎么剧本一反转，就都破防了呢？

　　她兀自伤春悲秋了会儿，看宁雪情绪稳定地又写完两道题，忙赶紧低头，继续做题。

　　真是本末倒置，天大地大，还是学习最大！

　　-

　　放学的时候，噼里啪啦的大雨没停。

　　林之珂离开班级前，再度同宁雪确认：“你真的不要我们送一下吗？我爸有车，开一下很快的。”

　　宁雪摆手：“真不用啦，来回麻烦，我可以打的。”

　　林之珂刚想说，打的多贵啊，你肯定不高兴花那个钱，但转念一想她爸一接一送似乎花的油钱更多，宁雪肯定不会同意了，只能作罢。

　　“那行吧，你到家给我发条消息噢。”

　　林之珂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宁雪笑了下，一颗心被小闺蜜的贴心充盈得满满的。

　　她走出教室，走廊上的光亮比教室里暗些，伴随着雨声砸在走廊外壁上的声音，雨点被冷风吹到脸上，扑面而来的冷。

　　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知不觉降了温。

　　她今天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刚才教室里有人不觉得，这会儿倒是觉得有点儿冷。

　　宁雪哆嗦了下，加快脚步往外走。

　　她刚走出两步，眼前忽的一暗，肩膀上一沉。

　　她仰起脸，看见早上在她说了那样的话后就一脸锐气恨不得杀个人助助兴的少年，正黑着一张脸将那件牛仔外套狠狠地罩在她的身上——

　　他做这一切时候的表情，看着不像是要关心她，倒像是想把她丢出去一摔毙命的样子。

　　“……”

　　宁雪伸手去拽那件外套，陆川也强硬地摁回来，语气很不好：“你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

　　她动作没停。

　　少年无声地磨了下牙，恨不得当场把人扛着往外走，要不是碍于这淋漓大雨，他真有冲动想要这样做。

　　陆川也粗鲁地用一只手护在她的肩头，不太怜香惜玉地将她大力揽进自己的怀里，“我送你回去。”

　　宁雪动作的优先级又变了顺序。

　　她不再和他那件外套作对，开始推他：

　　“我有伞。”

　　她不是那种软绵绵的女生，多年的实战经验叫她出手又快，招式还多。

　　陆川也见招拆招，同她走了一路，又仿佛打了一路。

　　陆川也渐渐嘴角勾起，笼罩在心上一天的阴霾散去。

　　现在这样的模式让他感觉到新奇，又觉得惬意。

　　当真是特别。

　　世界上只有一个她了。

　　直到宁雪很用力地肘击在他的腹部——

　　“嘶~”

　　陆川也长吸一口气，“这么狠。”

　　宁雪将那件外套甩进他怀里，冷哼：“敬酒不吃。”

　　他舌尖舔了下牙，无赖道：“我就爱吃罚酒怎么着吧？”

　　宁雪没理他。

　　她撑起伞，踏进纷繁雨幕里。

　　大雨瓢泼，陆川也不以为意地跟上她，学校门口熙熙攘攘全是举着雨伞穿着雨衣的家长，他原本准备瞧瞧她父母的样子，却见宁雪谁也不瞧，避着人群独自往小路上走。

　　想了想，他三两步追上她，与她并肩一起。

　　“你爸妈不来接你吗？”

　　这算不算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雪仍是没理他。

　　“欸，正好我爸妈也不来接我，那我送你回家呗。”

　　他又说。

　　陆川也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也被电击了一天，真是稀奇，不晓得他是抖M体质还是怎么的，这回竟觉得已经疼痛可忍。

　　甚至这样的痛意让他觉得有种快感。

　　像是应景的惩罚，没能够在一开始就好好正视这段感情，对她说了太多重话。

　　“你烦不烦？”

　　宁雪忍无可忍，停下脚步。

　　“嗯。挺烦的。”

　　陆川也笑了下，周围是噼里啪啦的雨，他的声音混在雨声里，“行了，这么大雨，赶紧走。”

　　他原本想打的的，但怕自己拦了车她不肯上，最后把自己套路进去。

　　宁雪被他明媚的笑容恍了下眼，愣在原地。

　　不应该是这样吧？

　　她已经将话说到头了。

　　按照陆川也的脾气……

　　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陆川也又催她：“愣着干嘛，走啊？”

　　她瞪他一眼，抬脚往前走。

　　这回走得比之前都要快，哪怕路边积水溅湿裤管，鞋边渗进去水。

　　旁边的少年似乎有着驱散雨水潮湿冰冷的能力，周遭湿意淋漓，唯有他活力满满，像是永不灭的太阳，又似麻雀一只，叽叽喳喳在旁问东问西。

　　“欸，你家远不远啊？”

　　“你这伞挺好看呢？”

　　“走慢点啊，裤管都湿了，我是豺狼虎豹吗能吞了你啊？”

　　宁雪走了一路。

　　陆川也便在后面跟了一路。

　　他一边忍着疼，一边大跨步地跟上她的脚步。

　　虽然碰不到她。

　　但又看见了……

　　生气勃勃，充满情绪的宁雪。

　　很可爱。

　　他在她身后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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