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79
哪怕背着书包，脊背也挺得笔直。
陆川也看着她的背影，弯唇轻轻笑了下。
他觉出来了。
是不一样的。
她对他是不一样的！
宁雪迎着月色，气鼓鼓地往回走，她仍旧维持着面无表情的面貌，心里却把陆川也骂上了天，多年的好素养在这一刻破功得厉害，正准备将他翻来覆去地骂上第二遍，身后传来自行车响铃清脆的叮铃铃声音。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声，陆川也骑着车追上来，在她身边优哉游哉地跟着晃。
“欸，你不上来啊？”
宁雪原本就憋闷着的一口气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这下当真是想对着他开骂了。
陆川也一手扶着车把，一手在空中朝身后的车座点了点：“上来，我载你。”
这家伙倒是把反客为主的姿态拿捏的实打实的。
宁雪站在原地，连做了两个深呼吸。
然后出脚如电，一脚踹在陆川也大腿上。
按理来说这一脚肯定能将他踹下车的。
无论是从避让层面来说，还是结结实实吃她一脚摔下车来说，都会是这个结果……
但陆川也老老实实承受了她这一脚，屁股在坐垫上坐得稳得一批。
他虽然没被她踹下去，但大腿骨头都透出来的痛意叫他直皱起眉。
“嘶——”
下手真狠！
“欸，你生气了啊？”
少年吃痛地仰起脸，夜色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得宁雪心里的烦躁感愈发得强烈。
按理来说，他是无端受害的那一个，理应生气。
但他注意点跑偏，管她生不生气呢？
今晚真是事事都不顺心。
车是抢不回来了。
人也撵不走。
心里还烦糟糟乱哄哄的。
惹不起躲得起，宁雪转身又继续往前走。
身后少年大声“哎哟”了一声。
宁雪条件反射地脚步一顿。
陆川也时时刻刻瞧着她的反应，眼看着这招有效，他又“哎哟”“哎哟”地叫唤了两声——
“你下手也忒狠了吧！”
“我这腿八成是废了，以后要瘸了！”
“瘸了瘸了瘸了——”
清冽的少年音，因着主人的故意为之，带上几分搞怪。
宁雪抿了下唇，但没抿住，嘴唇还是抑制不住地扬起来。
噢。
瘸了最好。
陆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晃到她身边了，他做戏也有一套，自行车乱晃着车把，骑得歪歪扭扭，刚才被她踢得那条腿脱离踏板翘起来。
“瘸了就赖你，你要对我负责的！”
“哎哟，这车我也没法骑了……”
他说着就要歪歪斜斜地往旁边倒，架势看着不像假，效果做得十成十。
“……”
宁雪上前一步，两人托在他身后，一只腿抵着自行车，吃力地微微咬住后槽牙。
偏陆川也对此一无所觉，傻白甜一样地在她怀里咧开嘴，露出个大大的微笑来：“算你还有点良心。”
宁雪示意他坐正身子，冷淡道：“我是心疼车。”
陆川也不在意她心疼什么，反正她刚才扶住他了。
他利索地从前座蹦跶到后座，“我受伤了，换你载我吧。”
嘶……
这狗东西……
宁雪太阳穴微微跳了下，没再多言，默默上了车。
她就不该拒绝他，也不该激起他的征服欲。
顺着他，两人正常相处，他自然而然就断念了。
在心里再度将这个判断默念了一遍，她迎着夜风蹬着自行车往前。
陆川也坐在后座上，默默欣赏她倔强的背影。
宁雪身段纤细，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但也不算没力气的人。
他一路看着她歪歪扭扭却极力控制着保持直线，以此来拒绝和他说话的样子，快乐地弯起眼睛。
直到五分钟后……
“把你的腿收一收。”
“再磨地我把你腿砍了啊。”
沉默的少女最终涨红着脸，咬着牙吐出两句警告。
陆川也“噗嗤”一声笑出来，乐的：“你刚才踢人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事呢？”
“我大腿连屁股那地方疼死了，脚都抬不起来。”
“抬不起来就麻溜点滚下去——”
宁雪说完这句话后又感到后悔，她利落地收住话头，心说自己造的孽总归要自己还，她家也不过还有五分钟的距离……
然后自行车一个趔趄，剧烈颠簸了下，恍惚中感觉腰上猛的一热，激得她全身汗毛直立，整个人都不好了，完全忘记动作。
身后少年两手环着她的腰，脑袋还在她背上重重磕了下，有点不满地小声嘟哝：“你要骑不动了就换我来，你折腾我干什么？”
宁雪的注意力全在他两只爪子上。
少年掌心的热意已经透过她的衣服，传递到了她的皮肤上。
她几乎是咬着牙道：“抱够了吗？”
陆川也没撒手：“不够。”
宁雪冷笑：“信不信再踹你下去？”
“反正我现在已经瘸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陆川也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儿忐忑。
他觉得自己现在这姿态，怎么看怎么属于弱势方。
但谁让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他一颗心砰砰直跳，鼻息间还残留着刚才她身上的香气，虽然看着仍是吊儿郎当的，但掌心下已经渗出了薄薄一层汗。
宁雪僵硬了下，看向他歪在那微微翘起来的半条腿。
这姿势看起来很滑稽，哪怕这人作为南校校草，拥有一张看一眼就绝杀一捧又一捧少女心的脸，也大有今晚就要转型搞笑男的架势。
她抿了下唇，转过身，终究也没甩开他。
想也知道她那一脚必定是让陆川也疼得要死。
他半边屁股坐不稳，又人高马大的，确实没地方可以扶。
她默默妥协，刚才还鸡飞狗跳的气氛一下就陷入了沉默。
陆川也坐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喘一个。
草，他赌对了！
恨不能生出第三只手来捂在狂跳的心脏上。
宁雪半点不晓得身后的人在想什么，她踩着自行车一路向前，终于瞧见希望的曙光，等到一路驶到自家楼下，终于要将这尊大佛送走的解脱感袭满全身。
“好了，我到家了。拜拜。”
她停了车。
陆川也遗憾地将手收回来，从她的自行车上下来。
“行。晚上早点睡。”
他双手插在兜里，看着宁雪因着骑车被风吹的变得有些凌乱的发丝，趁热打铁道：
“明天早上我来送你啊？”
送屁。
再送下去她半条命都要没了。
宁雪在心里翻白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现在拿捏不准到底应该说好还是不好。
说不好怕再激起他的好胜心。
说好显然她不大好。
她干脆转身气鼓鼓去锁车。
陆川也见她沉默，扬了下眉：“你还在生气啊？”
“……”
“欸，这有什么好气的？我还没跟你生气呢。”
“……”
“那我给你道歉吧，你别生气了——我明天早上来送你？”
宁雪锁完车，肩膀被他轻轻撞一下。
少年顶着生气勃勃的面庞拱到她眼前，“送你噢？”
他一边说着，一边若有若无地示意她去看自己被她踢过的那条腿。
宁雪：“……”
吃复读机了吗这是。
她慢吞吞道：“……随你。”
她说完就要走，余光瞥见陆川也高高扬起来的唇角。
他又“欸”一声，不管她愿不愿意听，声音变得肉麻了一点。
“今天的月色很美。”
宁雪：！
这都是什么脏东西！
她的耳朵不干净了！！！
她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又听见身后少年愉快道：“我很开心。”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很想搞一把哑药塞他的嘴巴里。
但无奈她什么都干不了，只能逃也似地用力将两扇门关上，打开灯，站在自家的客厅里深深吸一口气，心脏莫名跳得有点儿快——估计是被他吓得，连喝了两口水压压惊后，心里又猫抓似的，默默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自上而下地望出去。
陆川也已经转过身。
夜色下的背影看着身高腿长，俨然酷哥模样，刚才还扮得一瘸一拐。
宁雪刚要收回目光，却见这帅不过三秒的家伙脚步一顿，双手扬起，对着空中无形的篮筐做了个投掷的手势——
然后像是进了个三分球一般雀跃地收回手在胸前成拳用力地握了下，像是个给自己加油庆祝的手势……
她抿着唇，想要克制自己。
可笑意浸润眼底，终究还是没能够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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