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烨烨，欢迎回家7
卓康依稀记得，刚出生的卓烨是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哭声洪亮到整个舰队的人都能听到。
那时候的卓烨脸又白又嫩，肉嘟嘟的捏一下都会红，身体也很好，吃的多，还聪明，不足一岁就咿咿呀呀的逢人就笑。
可现在的卓烨呢？
浑身是伤，瘦得皮包骨头，还没有五六岁的孩子重。
身体也弱到几乎没有自愈力，一碰好像就要碎掉。
卓康在找到卓烨之前，其实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
他的弟弟年幼就孤身在外，如果还活着，肯定会吃很多苦。
可有心理准备和亲眼看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怎样都擦不干的眼泪令卓康的情绪绷不住的溃了堤。他难受的低下骄傲的头颅，自责至极道：“对不起，都是我们没有早点找到你，是我的错，烨烨你怎么怪我都好，不要哭了好不好？”
说话的同时，从不会哄人的他笨拙的的倾身上前，将卓烨抱在怀里，只希望能让卓烨稍微好受一点，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也许他温暖的怀抱真的起了作用，卓烨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可很快，抽噎的声音逐渐消散，卓烨的手也无意识的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像是害怕他离开。
“我哪儿也不会去。”卓康压轻自己往日张扬的声音，用最温柔的语气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烨烨，已经没事了。”
在他不断的安抚声中，卓烨终于摆脱了噩梦，呼吸也一点一点地恢复平稳。
“这孩子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医生看着手里的电子板，松了口气：“一个成年人像他伤的这么重都不一定能撑下来，要是他精神还一直处于糟糕的状态，就太危险了。”
卓康没出声，只是将怀里的卓烨重新放平在医疗舱内，找来干净的湿毛巾，不借助机器人的帮助，自己亲自帮卓烨擦脸。
他手腕的光脑轻闪了两下，没过多久，之前在战场上给卓烨做过急救的青年就大步走了进来。
“上将，您找我？”魏书礼行了一记军礼，在心里猜测卓康突然叫自己过来的原因。
此时的卓康正斜倚在医疗舱旁，撑着下颌专注的望着那个浑身接满导管的孩子。
一身黑色的军装紧贴着他精壮的身体，最上面的几颗纽扣并未系紧，露出衣领间偶尔轻滚一下的喉结。
琥珀色的眼眸在炽亮的灯光下如潜藏的饿狼，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魏书礼的头逐渐低了下去，压抑的低气压令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力道。
“去查。”不知过了多久，卓康才终于开口道：“查清楚，烨烨在遇到我之前，都经历过些什么。一旦发现伤害过他的人，一律给我绑回帝国。”
“是。”魏书礼应声，保险起见又多问了一句，“那是否要保证对方的性命？”
闻言，卓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抬了眼睑，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折磨尸体有什么意思？尸体会惨叫吗？”
魏书礼头皮发麻，立刻会意，沉声道：“我明白了，一定全部活捉对方！”
在魏书礼离开后，卓康继续趴在卓烨的床边，打开光脑的购物系统，勾选了一堆最顶尖的营养剂，并用翻十倍的价格要求商家以最快的速度将营养剂送到他的飞船来。
“太瘦了，我弟弟怎么能这么瘦？我一定得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他嘴里嘟嘟囔囔了半天，手则闲的一会儿捏捏卓烨的脸，一会儿碰碰卓烨的睫毛，一脸的满足。
烨烨，欢迎回家。
第十章 还好他死去的事情他不知道
卓烨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一侧的脸颊紧了紧，似乎被谁戳了一下。
“别戳……”
他无意识的呜咽一声，还以为自己在军校的宿舍内，正像以往一样被他的搭档捉弄。
两手捂住脸，蜷起膝盖缩成一团，想要再睡一会儿。
谁知一声陌生的轻笑突然在他近在咫尺的位置响起。
他身子一僵，倏的睁开眼，入目的依旧是亮白色医疗舱顶。
麻木的意识逐渐明晰，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重生了。
“醒了？”
卓康正撑着下巴趴在医疗舱的旁边，笑眯眯的望着他：“想要再睡一会儿也行的。”
刚刚卓烨不想起床的样子太可爱了，他还想再看一遍！
卓烨摇了摇头，已经清醒的他又恢复了那副小大人似的模样，睁开眼睛打量四周，等所剩不多的困意散去。
这期间他习惯性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身上的导管已经全部被拔掉了，皮肤上仅留下了浅浅的导管印记。
“你这一觉睡了十天。”卓康一直注意着卓烨的动作，见卓烨观察自己身体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这十天医生尽力修复了你的身体，性命是保住了，但接下来还需要你多多活动，好好锻炼才行。”
他一说话，卓烨才悄悄看过来，对上他的目光后又飞快的移开视线。
看着卓烨这幅偷偷摸摸的样子，卓康扬眉，凑上前道：“怕我？”
卓烨摇头。
“那为什么躲着我的视线？”卓康好不委屈道。
他好歹也是帝国出了名的美男子，怎么他的宝贝弟弟都不多看他几眼？
卓烨垂眸，想起医生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又想起了自己的梦魇，像是不好意思似的蜷起了自己的手指，抿着唇角，蚊吟似的小声说了什么。
其实在他的梦魇中，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梦到了和他不过见了两面卓康。
当时的卓康将他从冰冷的风雪中带走，踩着绵柔的雪，穿过无边的黑暗，来到了一处有着炙热火光的世界，并在他耳边说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多简单的四个字，可他却是第一次听到，也让梦里的他怎么都止不住了眼泪。
明明只是一个梦，他现在却还是那样贪心的期待了，期待卓康能在现实对他说“欢迎回家”。
刚刚他说话的声音太小，卓康是竖起耳朵都没听清，只能无奈的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这次卓烨终于鼓起了勇气，小声道：“医生说你们一直在找我，可是我……我身体不好。”
他身体太差了，不管怎样豁出命的努力，也依旧无法成为最优秀的那个人。
所以他上辈子总会让季家人失望。
“所以呢？”卓康一时没明白卓烨的意思。
卓烨深吸口气，歉疚道：“所以，你们也许会对我感到失望。”
也许在看到满是瑕疵的他后，并不会欢迎他的到来。
谁知话音落下，他身子突然一轻，回神时发现自己竟然被卓康给抱了起来！
“我们家烨烨这么可爱，我为什么会失望啊？”卓康有力的手臂将他高高举起，幼稚的在房间内转圈：“我已经找了你十年了，你都不知道你回来我有多高兴！”
卓烨突然被举高，下意识抱紧了卓康的手，低头就看到卓康眼里全是他没见过的喜悦和热切。
他干巴巴的顿了几秒，道：“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
卓康愣了下，突然跟个炮仗似的从地上弹起来，懊恼道：“糟了，我忘了给家里说了！”
这十多天的时间他满脑子都是照顾卓烨，早把他那些一年都见不到几面的家人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卓康赶紧打开光脑，一边联系家里，一边兴致勃勃的道：“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你二哥，我叫卓康，除了我之外，你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咱爸妈，大家都在等你回来！”
话语中他的情绪高涨，喜悦连着空气一起感染。
就是当初季旭被找回来的时候，季家人都没有表现出来过这样炙热的感情。
原来真的有人一直在期待他的到来。
卓烨酸涩了眼睛，仰起头，紧紧攥住卓康的衣领，在卓康不解的视线中道：“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你会难过吗？”
卓康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抱紧卓烨，在他头上用力揉了两下，“呸呸呸，大白天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就是死神亲自来找你了，老子也能用粒子炮给他轰回阴曹地府去！”
谁知道卓烨却像是被逗笑了似的，红着眼睛笑了起来。
太好了，他上辈子那样孤独死去的事情，卓康他不知道。
这样关心他的人，不该因为他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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