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自为之（2 / 2）
林旭缓缓起身：“兴汀河一域雨神寺庙，早在百年前便由当地人建起，以前只是一座乱石堆砌而成的破庙，龙夏王朝一统西北地域后，便出现了中原样式的寺庙，从始至终朝廷都没有意见......虽然还来不及册封此地山河正神，但朝廷也会尊重当地习俗，若真到了册封的那一天，也一定会留有兴汀河一席之位的。”
陈修闻言脸色一沉，也不打算再装了，他皮笑肉不笑道，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讽刺：“所以这就是你们纵容妖物成为所谓雨神的原因？！”
林旭的声音冰冷而充满威严，“朝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雨神寺庙的存在，自有它的意义。至于妖物，哼，有时候妖物也能成为守护一方的神灵。”
陈修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可这畜生一百年来屠戮了多少百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那些被妖物残害的百姓，他们的哭声、他们的鲜血，难道你们都听不见、看不见吗？！”
林旭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刀般射向陈修。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桃花瓣飘落的速度都似乎变得缓慢起来。
有这么一瞬间，林旭眼里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杀气，但很快便烟消云散。
林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面对陈修，语气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陈修，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当一个地方乌烟瘴气、恶霸横行时，一个待人和善的好神往往不能够有效地管理当地，这样只会让那些妖兽认为此地山水河神只是个心慈手软的软蛋，从而变得愈发猖獗。相反，若是让一个更加臭名昭著的地头蛇来管辖，往往能够有效地制约妖兽对当地百姓的袭掠。”
“雨神寺庙之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妖物虽恶，但有时也能成为制衡之力的存在。我们之所以容忍它的存在，是因为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些许牺牲是必要的。”
陈修心中一震，冷冷道：“这是朝廷的意思？龙夏国律法可没有这条规定！”
“不，这是我的意思！”林旭说道：“你知道的，我来自中原，中原的很多地方都是用这样的方法来管辖一个地方的人妖秩序的。中原的一些大江大河里，每年都会有几个倒霉蛋意外落水身亡，很多人都只会认为这是他们运气不好，命里有劫，而朝廷也不会在此事过多追究。”
“所以这些年无辜死去的人就这么算了？！”陈修冷冷道。
林旭笑了笑，道：“我听罗兀天豪说，寨子这段时间死了一个小女孩？放心，朝廷自会为她做主，找到那只妖兽！”
陈修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想必林副都护也已经知道了破坏寺庙的真凶是谁了吧？!”
“当然！真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林旭笑道，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修。
“所以，现在副都护大人要将我绳之以法，或者就地正法？！”陈修冷冷看着林旭，体内真气开始暗流涌动，随时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林旭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缓缓走近陈修，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不不不！陈修小兄弟年纪轻轻就跻身九品武夫，实属不易，而且你我还是中原老乡，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陈修的肩膀，仿佛是一位长辈在安慰晚辈，“将来罗兀寨这一带还需要你们这些有修为之人一同守护，斩妖除魔呢！”
陈修的身体微微一颤，他感受到林旭手掌上传来的温度，那是一种冰冷而刺骨的寒意。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又迅速被愤怒所取代。
陈修猛地挣脱开林旭的手，退后几步，警惕地盯着对方。
林旭见状，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戏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的表演。
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陈修，望向远方，声音悠悠传来：“陈修，有时候，人要学会识时务，方为俊杰......”
“实不相瞒，朝廷本想在一个月后在此地的兴汀河册封一位河神和在东边大山册封一位山神，名额已经定下了，正是那只河妖……还有一位在中原逝去的文坛大家。但如今此地唯一一头可以制衡当地妖兽的河妖被你杀死了，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人选，无法向朝廷交代啊！”
林旭手中把玩着一把桃花瓣，在陈修身边开始闲庭信步起来。
“其实我这次来访，主要之事不在于此，只是临时变卦赶来了罗兀寨……你消息如此灵通，想必也对领路人之事有所耳闻，中原的大人们已经嘱咐过了，只需要一位精通中原话和西北地域俗语的领路人……前往那座神秘的黑沙秘境！这方圆十几里寨子，也就你最适合了！哼，若不是罗兀寨地处西北地域边缘，还真轮不到你来占这个便宜呢！”
陈修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他明白，自己现在身处绝境，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黑沙秘境固然危险，但更危险的其实是人心。
很多前往黑沙秘境一去不复返的人，很多不是死于秘境之内的妖兽口中，而是在死在自己人手中。
为了秘境中的秘宝，很多原本结伴同行的人最后会大打出手，互相残杀……这还只是地位同等的一群人之间能够做出的事，若是自己成为领路人，无异于和那群中原人属于一种隶属关系。
一个主人会对自己的仆从做出什么样的事，可想而知……普通人或许没有多大怨言，但对于陈修这种修行之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寄人篱下的表现。
林旭转过身，面带微笑地看着他，那笑容中充满了阴谋得逞的得意。
他缓缓走到陈修面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陈修，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你愿意成为朝廷的领路人，协助中原大人们完成任务，我可以考虑既往不咎，甚至为你请功。”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陈修的肩膀，仿佛在给予他最后的宽慰。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到时我到别寨再寻一人便是！
“只是兴汀河河神一事，我无法向朝廷交代啊！中原与西北地域积怨百年，虽然已经统一山河，却还是有人心存芥蒂，鲜有逝去的先辈阴神会愿意不远万里来担任此地山河水神。能够说服那位文坛大家的阴神前来，朝廷已经是费尽口舌了……”
林旭看着陈修沉默不语，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
他缓缓走到陈修，望向远处的山峦，声音低沉而冷冽：“陈修，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哎！我听说你的妹妹罗兀琼瑶，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在这一带也是远近闻名的善人。若是由她来担任兴汀河的河神，或许能够平息那些妖兽的怒火，为这一方百姓带来安宁……”
陈修闻言，顿时怒火中烧，他双目赤红，猛地抬起头，直视林旭。
“你敢拿我妹妹的命威胁我？！！”
陈修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他一步上前，双手紧握成拳，真气在拳心疯狂涌动。
林旭见况，却是冷笑一声，不动声色道：“我只是在提醒你，陈修。”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其中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个世界，有时候需要一些牺牲。你妹妹若是能成为河神，那是她的荣耀，也是你一家的荣耀。”
林旭轻蔑一笑，他抛给陈修一块玉佩转身便走，声音远远传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那些大人们会从东边那座大山的进山口来到青龙角域。何去何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陈修望着林旭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染红了他的手掌。
回到前院，陈修无精打采地跟正在厨房低头烧火做饭的罗兀琼瑶打了声招呼，便来到屋里。
只见师父黄尘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此刻正躺在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阳光透过尘埃洒在他身上，为他那苍老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安详。
陈修知道这样状态下的老人已然清醒，他叹了口气，轻轻走进屋里，生怕打扰到师父。
就在这时，老人突然开口了。
“去吧！跟他们一块去……秘境之内，生死自负。但如果他们敢在出来后对你动手，我会让西北二十八域所有都护府给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