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吕夷简的谢幕演出(三)(2 / 2)

傍晚时分在汴京官邸的张方平接到圣旨,中书命张方平以直集贤院的身份前往辽国贺寿。张方平晒然一笑,这位吕相公可真是不报过夜仇。

出使辽国是风险也是机遇,君不见富弼富彦国也是得罪吕夷简出使辽国,可是完美完成任务以后步步高升。张方平自认能力不弱于富弼,吕夷简以为这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这对自己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尽管吕夷简接收判枢密院事的时候,汴京城天色突然变幻,其职务也由判改为兼,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在大宋的政坛上为所欲为。

晏殊为末相以后指使自己按差的官员弹劾护国军节度使、徐国公张耆,作为对吕夷简支持其拜相的回报。张耆以年老为由请求归家修养,官家爱护老臣让其留京师荣养。

进入八月以后,官家的第六个女儿出生不足六天就去世。这已经是官家今年死的第三个女儿了!

官家脾气愈显暴躁,也更加无心政事。悉将政事托付给三位宰辅,自己躲在福宁殿不肯出来。

中书之内章得象一般不与吕夷简争论,晏殊更是深谙明哲保身的精髓。吕夷简大权在握以后,以三朝元老李若谷年龄过大为由令其致仕!

这日下朝回家,吕夷简难得的将四个儿子叫到跟前。他语重心长的对儿子们道:“为父宦海浮沉四十余年,位居宰辅近二十年。敬我、惧我、谄我、恨我者皆有之。如今功名利禄于我实无一用,我却不能不为家族考虑。仲裕(吕公绰)、宝臣(吕公弼)、晦叔(吕公著)你们三人皆有进士出身,以我的功劳稚卿(吕公孺)数年内也有望获进士出身!”

“为父之所以顶着骂名与非议将李迪、李若谷、王举正等人逐出中枢,是因为一旦为父致仕,他们就有可能对我吕家反攻倒算。扳倒了这些人,无论是范希文还是杜衍都是君子,为父和他们之间的龃龉不足以牵扯到你们!至于韩稚圭、富彦国、张安道这些后起之秀,他们在成长我的儿子们就比他们差吗?”

吕家四兄弟闻言皆是神色坚定的道:“请父亲放心,儿子定不辱没吕家门楣!”

吕夷简欣慰一笑,“没有前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家族。一个千年的家族必须有人要做出牺牲。自你们叔祖圣功公(吕蒙正)拜相后,我总算把吕家的事业继承了下来。仲裕你素有才干,本来可以获得更高的官职。但我吕家已经两代为相,确实要蛰伏几年,所以委屈了你,为父承认这点有愧于你!”

吕公绰感动道:“没有父亲悉心栽培,就没有儿子的今天!”

吕夷简见长子如此懂事,依旧是面带微笑:“为父再告诫你们一个道理。不要低估也不要忽视任何潜在的威胁,为政者狠厉如雷霆,狡诈如狐狼,坚韧若松竹,沉稳若老僧入定。等为父为你们除掉最后一个威胁,就向官家请求致仕。以后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吕公孺年龄尚幼,闻言急道:“父亲权柄在握,为何要急流勇退?”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官家虽然仁厚,可也不是好糊弄的。为父能够呼风唤雨,不过是因为在朝的时间不多罢了。朝廷现在问题重重,亟待革新。老夫和李迪那些人都做不了。官家要革新就要用锐意进取的年轻臣子,这些老臣他自己处理就有伤贤名。”

“官家是章献明肃太后亲自带出来的,你们真以为他就是个心慈手软没有手段的帝王吗?以我观之,在我致仕以后他必定会与党项和议,而后调范希文回家。可这天下岂是想变就能变的,他范希文能耐再大恐怕也难做成。范希文遇挫之前你们切不可急功近利,敛翼待时以寻机会!”

吕公著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所说最后的威胁可是杨景宗?”

吕夷简点点头,“这个人与我吕家有血海深仇,可偏偏又救过官家性命。若不是如此,为父在天雄军就要了他这丘八的性命。既然杀不得,就让他此生不得无故入京。没有了官家的庇护,就算他不死,也断不会有任何威胁!”

“明日早朝,为父就替你们逐他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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