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哭泣的孩子（2 / 2）

差不多两岁时，应辛夷停止了哭泣。

父亲对他无比满意：他很聪明，有礼貌，还有一副好容貌。

长期的哭泣令他看上去没那么精神，但这并不重要——至少他已经停止哭泣了，不是吗？

幼教班的老师夸他聪明、省心，羡慕他的父母能有这样乖巧伶俐的儿子。

他不再哭泣，保姆也终于固定下来，是一个中年女人。

她同样认为这是个省心的孩子。

父母的关系在这两年有所缓和，连带着对他也和颜悦色。只是母亲依旧不喜欢拥抱他，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从不提出这样的请求。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小房间。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依旧会控制不住地哭泣。

他关了灯独自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月亮不再是月亮，粗糙的边缘扭曲变形，成为一只张开的眼睛。

天空同他对视，审视着他。

应留夷伸手去抓什么——可什么都没有，父母完全没有考虑过给他添置被子、枕头之外的床上用品。

玩具熊？算了吧，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也会需要布娃娃的陪伴吗？

他只好把自己团进被子里。他的哭声很低，房间隔音又好。父母不会听见的。

——听见了也会当不存在。

他早就没有哭泣了，不是吗？

某一天，家中又开始忙碌起来。不认识的大人来来往往，向他的父母说着“恭喜恭喜”、“真有福气”之类的祝福。

应辛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管向他们礼貌问好。

然后父母离开了家，家中只有保姆和他。他等待着，觉得似乎有什么新的变化将出现在生命中。

几个月后，父母喜气洋洋地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孩子。

那个孩子不哭，安静得睡着。

“小兰，你看，这是弟弟。”父亲这样跟他说。

应辛夷没有注意父亲说了些什么，只是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注视着那个孩子——

那个不哭不闹的、被母亲自然地、喜悦地抱在臂弯的弟弟。

“弟弟叫留夷，你可以叫他小芍药。”

“快向弟弟问好啊。”

父母将那个小家伙放在了他的旁边，应辛夷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你好，”应辛夷注视着弟弟，心中情绪莫名，“弟弟。”

——小芍药吗？

——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