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当局者迷100(2 / 2)

沐辞见证了这一切。

后来,她们一起逃出来,一起获救,最后一起被带回宫里。

本以为终于见到了天日,可没想到,却是另一个牢笼。

与幽戮不同,皇宫里的危险就像是地下涌动的暗流,踩错一步,尸骨无存。

沐辞又一次见证了一切。

她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戴上一层又一层的面具,看着公主踏入党争这条不归路。

若说幽戮摧残的是她的肉体,那么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吞噬的是她的灵魂。

沐辞无法阻止公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能做的,只有长久的陪伴和以命守护。

容北书对公主而言也许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原本的她。

若不曾经历这一切,她本该长成的模样。

容北书对公主而言无疑是特殊的,也许也是唯一的。

沐辞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公主的纠结与撕扯,方才从容北书的反应中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多希望自己能将公主内心的想法尽数传达给容北书。

可惜,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没有权力替公主做决定。

容北书并不知晓公主所经历过的种种,所以他不会理解公主此刻的退缩。

公主心里的那道坎也只能由她自己踏过,他人不该干涉。

所以,沐辞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提示容北书,尽量给他们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作为一个刑狱官,容北书最该擅长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的本领。

沐辞只希望这个耳聪目明的容少卿,不要陷入当局者迷的困局。

这座府邸确实很大,容北书和容长洲跟在墨玖安身后,一路沿着长廊走。

迎面碰上的那些人在见到公主的那一刻,都会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然后退到一边让出道路。

容长洲皱了皱眉,转头扫了他们几眼。

原来不是npc啊,还以为看不见他们兄弟二人呢,合着只认公主不认别人。

容长洲嘀咕着,跟着墨玖安走进了一处院落。

腊月寒冬,未时的太阳温暖而轻巧,穿透着寒冷的空气。

墨玖安径直走到一扇半开的窗户前,兄弟二人默默跟上去,站在她左右,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屋里。

房间内宽阔明亮,即便外头阳光明媚,可屋内依旧点了灯,烛光摇曳,炉火熊熊。

七八个男子围坐在火炉旁,而他们对面的红木椅上坐着一位满头白发,弓腰驼背的老人家。

老者身穿一袭浅蓝色布衣,能看出来是因为洗了太多次掉色后才形成的颜色。

他沧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有点浑浊,粗糙黝黑的手紧紧握着木制的拐杖,拐杖的手柄处刻满了细致的花纹,十分残旧,仿佛在诉说着它所见证的故事,只那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岁月沉淀和历经风雨的坚韧。

他正向那群年轻人讲些什么,他们也在认真记录。

从屋外三人的角度看,屋内的景象和谐安逸,即便所有人都是粗布衣裳,却散发着几分雅致之美。

容北书习惯性地开始捕捉每一个人身上的特征,以此判断他们的年龄,性格,日常习惯,甚至职业与社会地位。

然而容长洲却选择了直接问墨玖安。

“那位老人家是?”

容长洲故意将声音压的很低,毕竟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人在探讨学习,他们趴窗偷看已是不妥,起码得小声点吧。

墨玖安的目光始终落在屋内几人身上,眉眼渐渐柔和,轻声回答:“曹砚之,曹先生”

听到曹砚之三个字,容北书和容长洲同时转头看向墨玖安,容长洲就更不用说,连容北书都不由得露出几分惊诧之色。

墨玖安无需回视便能猜到他们二人此刻的震惊与疑问。

她微微翘起嘴角,眼底闪过一缕自豪的意味。

容长洲仍然陷在怔懵之中,眼睛瞪得溜圆,愣愣发问:“农学著作《曹砚之书》的那个曹砚之?”

墨玖安笑意加深,静静地望着屋内,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容北书转而看向那位古稀老者,开始重新观察,可与方才不同的是,容北书面上渐渐浮现出了几分敬意。

许是容长洲方才的声音有些大了,那几个学生感受到动静,回头望来,曹砚之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眯眼看去。

被发现后,墨玖安不再旁观,转身就走向门口。

容北书和容长洲自然是跟上了她。

他们进屋时,那些年轻人早已站起,见到公主的那一刻齐齐拱手行礼。

其中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刚要扶起曹砚之,墨玖安连忙说道:“曹先生无需多礼”

曹砚之却固执地站起身,为了作揖,将手中的拐杖交给了身旁的少年。

虽然行动缓慢,站着都有些费劲,可他依旧坚持着拱手在前,曲身弯腰,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墨玖安微微蹙眉,颇感无奈。

她余光瞥向两侧,发现容北书和容长洲是同样的姿态动作,不过他们行礼的对象是对面的曹砚之。

兄弟二人默契十足,连弯腰的幅度都比平日里大了些,彰显着他们二人对曹砚之的敬重。

就这样,偌大的屋内一片弯腰低头,唯独墨玖安站得笔直,显得格外突出。

她轻叹口气,“免礼”

众人纷纷直起身,墨玖安望着曹砚之,温声道:“我说过,曹先生见我无需行礼”

曹砚之微低着头,姿态恭敬,沙哑的声音带着年老的颤抖:“殿下免了草民的礼,是殿下心善,体谅草民年迈体弱,但是礼不可废,草民尚能动弹,就不能失了礼数”

墨玖安无可奈何,既然争不过,那便只能顺着老人家的意。

“那曹先生继续,本宫便不打扰了”

说罢,墨玖安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房间。

兄弟二人再次向曹砚之作揖后才退了出来,面上依旧带着几分震撼。

容长洲快步跟上了墨玖安,“不是说曹先生归隐了吗?还有人说他亡故了,为何会在这里?公主怎么把老人家请来的?他竟然答应公主留下来了?要待多久啊?”

容北书听着兄长一连串地问出这么多,默默地跟在后面,视线里却只容得下一袭曼妙身影。

她早已披上悦焉带来的素白披风,披风领口是霜白狐毛,衬得她肌肤更加白皙细嫩。

她青丝如瀑,披撒在背后,随着步履轻轻摇拽,今日的发型清雅脱俗,像寻常人家未出阁的小娘子,没有往日的矜贵华美之感,反倒多出了几分亲和力。

容北书静静地注视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好似谷底般深沉,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流露着若有所思之色。

他早就猜到这一处大宅是何用处,这些形形色色的又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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