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最疼的思念 第三章 以身相许和以身试药28(1 / 2)

志伟与肖琳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照。他深沉,她活泼;他含蓄,她开朗;他沉默寡言,她兴高采烈。不过,所有这些特点,看起来不相和谐,他们两个人却都愿意和对方在一起,似乎截然不同的性格倒成了彼此特有的吸引力。

逐渐地,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这一点当然别人无可非议。两个一同分配来的学生,又都是刚刚开始社会生活的年轻人,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容易互相吸引嘛。

不过,志伟的心中却清楚地知道,他自己是由刚开始的自然接触而转变成了主动交往,因为他一时见不到肖琳竟像失落了什么似的,好没趣好空虚。所以,他不得不时时提醒自己,肖琳是一个鲜花般的女孩子,自己一定不能有什么幻想,一定不能有什么过分的希望。

作为卫生院最年轻的小伙子,志伟把最重的体力活——到码头接运药品几乎承包了下来。

每十天半个月,县医药公司会根据卫生院的需求计划,把药品随着客船发过来。志伟就推着卫生院的那辆手推车去码头,将药品一箱箱从客船上搬下来,再码放到手推车两边推回卫生院。有时候十几箱一趟就搬完了,有时候几十箱,那就要往返好几趟才能推完。其他大夫没事的时候都会一起帮忙,而肖琳几乎每次都要跟志伟一起,卸船装车,清点入库,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她在炽热的阳光下,被晒得通红通红的脸上流淌着汗水,志伟难免心疼,对她说以后不要来了,可是肖琳哪里肯听?她总是笑嘻嘻地跟志伟说:

“你没听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而且,每次来码头接货,我可开心啦。”

也是,在这个小小的岛上,每天最热闹的时间就是早晨客船开航和傍晚客船归港这两个时间段。一座小小的码头,联通着海岛与外界,承载着海岛人的生活与希望。年年岁岁,它见证了多少离别和团圆,见证了多少泪水和欢笑。

“我是怕这大太阳把你晒黑了。”志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是吗?”肖琳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笑容像午后的阳光一样灿烂。

“都快二十年了,太阳也没把我晒黑,这叫天生丽质你知道吗?再说,晒黑了倒显健康些。”那一分俏皮,把志伟的疲劳一扫而尽。

陈志伟推车,肖琳在旁边一手扶着箱子,一手撑伞为他遮挡阳光。路上遇到认识的人,喊着“小陈大夫”、“肖护士”跟他们亲切地打着招呼,这和谐的画面,成为码头通往卫生院那条路上的一道风景。

八月底,按照工作计划,志伟第一次组织全乡适龄儿童开展预防接种。整个珠玑岛常住人口不到三千,每年的新生儿也就十几个。虽然接种儿童不多,可是由于这是志伟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独立开展业务,所以他还是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他负责登记信息,确定接种疫苗的种类;而给孩子们打针的任务自然就落在护士肖琳的身上。她的细心温柔和娴熟的技术,让陪同的家长一个个赞不绝口。

有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不哭也不闹,扎完了针还会礼貌地跟她说:

“护士阿姨,你打针一点都不疼。”

这个时候肖琳会摸摸他们的头,开心地笑道:

“嗯,小朋友真乖,你最坚强了。不过呢,以后不要喊我阿姨,叫我姐姐,我就更喜欢你了。”

有几个孩子的妈妈在旁边聊天。

“看看这小姑娘,长得这么俊,手艺还这么好。”

“是呀,谁家能娶她当媳妇儿可享了福了。”

“这是东村里老肖家的小女儿,从小就待人亲。”

渔家大嫂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含蓄。肖琳听见了,害羞得红了脸,志伟则在一旁偷偷地笑,惹得肖琳嗔怪不已。

也许是刚才分了神,肖琳在打开一支注射液的时候,一不小心被玻璃安瓿划破了手,“哎呀”叫了一声,血珠立刻滴落下来。

志伟腾地站起来,弹射一般来到肖琳的身边,一下子抓住她的手,紧张得脸色都变了。

“你……快让我看看,疼吗?”一边说一边用力摁住伤口。

“没有事啦,划破一点皮肤而已。”肖琳自己根本不以为意。

“你太不小心了。”志伟用酒精棉球给肖琳消毒,然后用创可贴止血。

“我们干护理工作的,划伤刺伤还不是常事?小菜一碟啦。”

那几个孩子妈妈在一旁窃窃地笑:

“肖护士,你看把小陈大夫紧张得,人家这是心疼你啊,哈哈……”

一句话,说得志伟和肖琳都红了脸。志伟赶紧放开肖琳的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金秋的唐岛,鱼肥蟹美,正是一年当中捕捞渔获的最好季节。渤海湾盛产刀鱼、鲅鱼、梭子蟹,其中尤以渤海对虾最负盛名。渤海对虾又称中国对虾,以体硕鲜嫩、营养丰富而蜚声中外,历来是渤海这个“天然渔场”的支柱产品。

每年3月,虾群由黄海南部深水区,经渤海海峡洄游至渤海湾繁殖后代,秋天长成两个即一斤的大虾,故名“对虾”。渤海对虾具有个大体肥、肉色晶莹、味道鲜美、营养丰富等特点,为虾类之冠,名列海产“八珍”之一,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因此,每到捕捞季节,吸引着来自周边省份的渔民,齐聚珠玑塘,展开“捞金”大会战。

高强度作业,再加上高温和饮食不洁,常常造成渔民食源性腹泻,半夜三更到卫生院就诊治疗。

珠玑卫生院人手少,就连陈志伟这个公卫医师也得跟临床医师一样值夜班。几次夜班下来,对于腹泻的治疗已经是轻车熟路,无外乎止吐止泻,补充体液。轻者口服,重者输液。

那天晚上,又轮到陈志伟值夜班。上半夜陆陆续续来了几个病人,简单处理以后,志伟刚要躺下休息,一阵嘈杂声传来,三个人同时跑进卫生院。

“怎么回事?”志伟赶紧询问,从他们的穿着不难看出也是外地的渔民。

“大夫,不行了,拉肚子,拉得走不动了。”一个个手捂腹部,脸色蜡黄,弯腰呻吟。

“晚上吃的啥?”

“面条,螃蟹,啤酒……”三个人七嘴八舌。

志伟不再多问,立即着手准备治疗。啤酒加螃蟹,尤其是冰镇啤酒和隔潮的螃蟹,那就是最灵的“泻药”啊。

“大夫,你快点啊,受不了了。”其中一个疼得厉害,坐到了地上。

“我也着急啊,可是不得一个个来吗?你们再坚持一会儿。”志伟忙得不可开交,一边安慰他们,一边抽药配液。

这时,肖琳轻轻走进治疗室,一言不发,动作熟练地忙活开来。

“你怎么来了?”志伟转头看一眼,边忙边问。

“我听见这么多人说话,就知道你肯定忙不过来。”肖琳的声音懒懒的,应该是醒来以后没来得及洗脸就过来了。

他们俩配合默契,一通忙活,给三个人都输上了液体。志伟坐下开始写诊疗记录,对肖琳说:

“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我在这儿看着他们,你忙你的。”肖琳逐个查看着病人的输液情况,细心地为他们调节滴注速度。

汗味,海腥味,排泄物的味道……小小的治疗室里,气味着实难闻。志伟再次劝说:

“肖琳,这里有我就行了,这么晚了,你快回宿舍睡觉。”

“我刚才睡过了,现在不困。”肖琳说完,用一次性纸杯接来三杯开水,分别放到病人的床头。

“姑娘,谢谢你……”病人虚弱地说。

“谢啥啊。你们从外地来到珠玑,都不容易。以后,注意点饮食卫生,生了病,不光你们身体遭罪,还耽误出海捕虾。”肖琳善解人意的话语,似乎比药都管用,缓解了病人的痛苦。

“医生,医生!”刚刚平静一小会儿,又有人一边大声呼叫一边冲进来。志伟一看,几个人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伤员,慌张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他们身后的地上沥沥拉拉都是鲜红的血。

“快,救救他,快点救他啊……”

“别慌,告诉我们咋回事。”肖琳站过来,用她那特有的温柔安抚着人群。

外伤,骨折,大出血。简单了解以后,最紧急的问题是止血。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