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8.赶牛（下）38（1 / 2）
好消息是弗里和亨利找到了被马拖走的比尔。
坏消息是比尔还活着。
——没错，比尔除了擦伤以外屁事儿没有对于农场上的大部分牛仔来说都是一个坏消息，足以说明比尔的人品之差……就连弗里在看到比尔“完整地”站在他的马旁边都在不经意间叹了口气。
“你是怎么脱身的？”弗里策马上前，来到距离比尔三四米远的位置上停下，向他抛出问题。
“——看到我没死，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很失望？”比尔将马缰绳搭在了马脖子上，然后摸出一根廉价的香烟出来衔在嘴里。
“非常失望。”弗里身旁的亨利开口道，“本以为我不用担心我孩子学坏了。”
“你这话挺有意思的亨利，你带着韦恩和我们一样挤在工棚里，他能不学坏就见鬼了！谁让你失去了你家的农场呢，这可怪不到别人头上。”比尔上上下下地去摸火柴，结果什么也没摸到，“妈的，我好像把火柴盒丢在路上了。”
“为什么你没把命也一起丢在路上？”亨利反问道。
“哈，亨利，我跟你打赌，假如我真的死了，你和韦恩不出一天就会想念我……”比尔洋洋得意地回应道，“你们谁能借我个火儿？”
弗里从身上摸出火柴盒，丢给比尔：“如果你死了，比尔，没人会想念你，大家会在你的墓地前载歌载舞，庆祝工棚的新生，就像印第安人那样。”
比尔划着火柴，点燃嘴里的香烟，猛嘬了一口。
“呼——”浑浊的烟雾朝着弗里的方向飞去，“弗里，我不得不承认，你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了，但还是这么会损人。我现在想知道，等你死后十年，把你的棺材从土里挖出来，掀开看看，你的嘴是不是还能完好无损。”
“也许可以，”弗里答道，“但你这个混蛋肯定是看不到了，因为你早就在土里面等我下去了。”
“我肯定能比你活的长你个老混蛋，我还能比韦恩活得长，不信你就试试看。”
比尔骂了一句，然后继续站在原地抽烟，好平复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即便是常年在刀尖儿上跳舞的牛仔，也没办法在一次“大难不死”后立刻平复下来，要么抽烟，要么喝酒，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这种原始的方式能让他们摆脱今夜的梦魇。
亨利从上到下好好地审视了一遍比尔。
“妈的，你是真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被马拖行了这么远，除了衣服脏了，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亨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别的牛仔脚被卡在马镫里拖行，十有八九得命丧黄泉，可比尔就这么走运地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什么事儿都没有。
虽然称不上是“奇迹”，但也差不多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脱身的？”弗里也很好奇，开口问道。
“上帝可怜我，向我伸出了援手。”比尔斜睨着眸子，盯着马上的两个人，“很难理解吗？”
“上帝才不会可怜一个二货呢。”亨利皱眉道，“不如你直戳了当地告诉我们你耍了什么把戏？”
“我发誓。”比尔突然很认真的举起手，庄严宣誓道，“我绝对没有胡说八道，我什么都没做，是上帝救了我一把，他肯定是在外出巡游的时候看到了我，于是向我伸出神圣的双手，将我从苦难之中托举出来……我有上帝相助，亨利，我是不会这么简单的死掉的。”
“真是服了……”亨利听不下去比尔的屁话了，于是转头问弗里能不能趁现在往比尔的脑袋上开个洞，让他永远闭上那张讨人厌的臭嘴。
比尔在工棚里比“基佬”查理都要烦，查理的烦是因为他一直在喋喋不休，而比尔是因为他一直在扯淡，他的那些自我吹嘘的屁话真的没人想听，可他还是要说，他有的时候还会刻意阴阳别人，以揭人伤疤为乐，性格极其差劲。
弗里也想给他一枪了事，就在此时此地了结这个混蛋抽象的一生，让他解脱的同时也让其它牛仔解脱。
但是不行。
他只是个打工仔，不能随便杀人，他虽然是农场工龄最长的牛仔，但也没有什么“可以随便处置别人”的特权，他能做的，只有努力工作，确保工棚正常运转，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用私刑处死同僚肯定不是他工作内容中的一项。
“你也吹够了吧？吹够了就赶快跟我们走。”弗里皱着眉头要求道，“亚瑟他们还在等着呢。”
“牛群已经赶到山下了？你们动作还蛮快的嘛！”
“没有，还在半山腰上呢。”弗里回答，“都在等你这个混蛋。”
“你知道因为你一个人，让大家差点都完蛋吗？”亨利愤愤不平地说道，“公牛群在半山腰上炸群，你想过后果没有？如果我们不走运，这帮公牛会从山坡上一个接一个的滚下去，半数以上的公牛会在途中被石头撞死，再糟糕一点儿的话，我们也会被卷进发疯的公牛群里活活被它们踩死——全都是拜你一人所赐！”
亨利的情绪很激动，这是因为他以前也是个农场主，虽然只是一个小农场，但他深知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如果他手下的牛仔像比尔这么不着调，对农场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重大损失，开除只是小事儿，他会用尽一切办法确保这名笨蛋牛仔为还在世上活着感到后悔。
“冷静点儿，亨利，你之前好歹也是个农场主，和我们这帮粗人可不一样。”比尔吸了一口烟气，又缓缓地吐出来，一副完全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再说了，你们两个跑来找我，而不是看着牛群，就说明牛群什么事儿都没有不是吗？如果真出了问题，你们只会照顾那些牛，至于我嘛……牛仔的命可一分钱不值啊。”
“你这个王八蛋……”亨利被满不在乎的比尔气的七窍生烟，准备下马给他一拳，让他尝到一个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教训。结果还没等他下马，就被弗里给拦住。
头发花白的老牛仔自然知道亨利打算做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把他给拦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相信亨利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亨利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忍住了火气，也没有下马和比尔斗做一团。
——牛仔们不允许打架，这是农场上的规矩。
不只是德莱尼皇冠农场，整个南爱达荷的农场基本都有这个规矩。
为什么会有这个规矩呢？
道理其实很容易理解。
大家都是被雇佣的牛仔，一同为了同一项事业、同一片农场努力工作，如果一天到晚掐架，那这份工作谁还能干的好？农场主雇佣他们，给他们吃给他们穿还给他们住，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在自家的草场上练黑拳的！
此外，牛仔们大多都是脾气火爆的主，就像是一个个炸药桶，一点就着，真要一言不合干起架来，那都是会下死手的，要是真到了一群人冲昏头脑，抽出腰间的枪火并起来的地步，那工棚还能要不能要？
就算侥幸没有人因此而死，断了条胳膊，断了条腿，更惨点儿这辈子只能瘫在床上，从此以后只能在梦里骑马，在梦里套牛，那他们还怎么做牛仔？农场可不会养吃闲饭的人，这些人到最后也只能卷铺盖滚蛋。
而身患残疾又该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上谋生呢？
所以此类牛仔的最终结局就是一枪结果自己的狗命，开始污染身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