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膀胱钓(1 / 2)

夏杰民没有和蟹叔纠缠休学这个话题,快速回到葫芦谷的家中,对曲木匠和冬儿说了一下,拿上一个自制的帆布背包,两个麻袋塞里面,又拿了些钱在身上藏好,只留下几毛钱零钱做路费。=,旋即快速来到码头。

蟹叔已在船上等着,夏杰民上船后就立即出发,岛上的这个码头正对着几里外陆地的牛角村码头。

鹿山岛与大陆之间的海峡约七八里,肉眼可见,对面的牛角村因地处的海湾状似牛角,故称“牛角湾”,牛角村也得名于此。

这是鹿山岛在附近唯一交往较多,相处算融洽的邻村,主要是鹿山岛的船需要一个稳定的停靠点。

也因为岛上的人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附近陆地上的渔民但凡遭遇乱世,多有村民上岛避祸,牛角村因离得最近,也就最多。

鹿山岛上与牛角村等村多有血缘关系,现在也时有嫁娶,故而鹿山岛的船多在牛角村码头靠岸,有时也在此处海鲜收购点卖货。

到了牛角村码头,夏杰民与蟹叔约定后天下午5点左右在这里接他,“如果有事耽搁,会打电话通知此处海鲜收购点的福叔,你来时问一下福叔。”

交代完蟹叔,就让他回去,海里的虾笼和鱼笼再不收要臭了,蟹叔也急匆匆的划船而去。

夏杰民也急匆匆准备离开码头,去大路上搭车去镇上。

这时,离码头不远的收购点走来一个胖胖的三十左右的女人,这女人身形高大,肥硕,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她边走边叫“小秀才!小秀才!”

夏杰民从十二岁开始,除了每年寒暑假,每个星期都从这里上岸,又从这里回岛。

他第一次独自上岸去镇上上学,就在码头遇到了这个女人。

那是一个周日下午,那时她在收购点帮忙,刚生过孩子的身体已经发福,但还没现在胖,就像观音菩萨一样,那时的十二岁少年心里这样想。

她是这里收购站老板福叔的老婆,年轻时远近闻名的美人。

从那时起,每次见到夏杰民,她都会叫上几句

“小秀才上学啊”

“小秀才回家啊”

“小秀才又长高了”

“小秀才越来越俊了”

夏杰民每次都是红着脸点头,然后快速走开。

夏杰民见她一脸焦急,不知是什么事,就站住了。

“小秀才,听说你家里.........”

“你这是去上学吗?”

“我去学校办理休学手续”

“你不上学了?”

“暂时休学一年”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回家一年后,再决定上还是不上”

“这样啊”

“福婶,我还要赶去学校,您忙着”

“好,好”

在福婶怜惜的目光中,夏杰民快速走远,正好搭上一辆拖拉机。

在一路颠簸中到了镇上,夏杰民给了三分钱的搭车费,然后走了不到5分钟就到了学校。

站在学校门口,他一时有些却步,他一度认为,这里是他人生的起点,梦想的中转站。现在却要亲手关上这一扇通往梦想的大门,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能续上?

收发室的孙老头看到了他,走出来,看着他背着帆布包,包瘪瘪的,登时明白。

“民仔”

“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

“你这是打算............?!”

夏杰民点点头,一老一少默然相对,都一时无言。

孙老头今年也快六十了,是个老革命,参加过解放战争,朝鲜战争。五几年复员,带着满身伤病回家一看,心里拔凉拔凉的,房屋破败,家中男丁四散,生死未知,只剩老弱妇孺在家艰难度日。他重建老宅,安顿一众婶娘嫂嫂和侄儿侄女,又娶了一个寡妇。前几年,他的一个老战友来看他,给他安排了学校收发室这个工作。

孙老头喜欢讲以前的战斗生涯,一遍遍讲,刚开始还有人听,后面人人怕,人人躲着走。夏杰民喜欢听,更喜欢蹭他的茶喝,所以经常是孙老头唯一战斗报告会的听众。

几年下来,二人成了忘年之交,孙老头知道他家只剩父子二人,但是又有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老少要照顾。这回家中失去唯一壮劳力,夏杰民的书八成是读不下去了,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我只是暂时休学,我不会放弃读书,会经常回来请教老师课业,到时找你喝茶”

“好,到时我给你多讲讲我儿子在香港的事情”

“一言为定”

在孙老头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复杂,目送夏杰民进了校门。

他的人生阅历告诉他,年轻时的诸多想法都经不住岁月的摧残。

他那时满怀劫后余生的彷徨回到家乡,心里也有很多想法,后来世事多变,终是聊聊度过数十年。

夏杰民找到班主任陈沛文,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此时正穿着蓝色中山装坐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办公室里静悄悄,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夏杰民走到陈沛文桌边,轻轻叫了声“陈老师”

陈沛文抬起头看到夏杰民,笑容刚刚浮起,就又收了起来,低沉的嗓音响起:“家中情况如何了?”

“生不见人”

“你什么打算?”

“我想先休学一年,一年后再说”

“想好了?”

“嗯”

“其实你若坚持上学,还是有办法的,你家不是还有一条船吗?”

“船也废了”

夏杰民没有说又得到一条船的事,否则又是诸般劝说。

“这两天学校也有讨论过这个事情,如果你能解决吃饭问题,学费住宿费可以全免”

“不了,其实还有一个老人一个妹妹,虽然不是亲生的,我爹不在,我得担起来”

“还有这事?以前没听说的?”

“在外都说是邻居,其实当一家人过了几十年了,本来是我爹的因果,现在是我的了”

“一年后呢?”

“就看我这读了一点书的渔民与其他渔民有多大的区别了”

“哦?”说到这里,陈沛文来了点兴趣“你有什么想法?”

“还要老师帮忙才行”

“我又不会打鱼,一个教书匠能帮你什么忙?”

“老师的帮助对我很重要”

“你说说看”

夏杰民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到陈沛文旁边,将包放到地上,对陈沛文道“人民公社时期,政府组织大规模的海洋捕捞渔场,也抽调了相关专家指导。这种有组织大规模的捕捞,虽然导致了很多海鱼的汛期消失,但也记录很多海洋物产的分布规律。这些大规模渔汛虽然不见了,但鱼群并没有消失,只是变少了,隐蔽了。集体渔场解散这么多年下来,鱼群必然有所恢复,只要找到了”

说到这里,他发现老师皱着眉头在思索,他又接着道“以前动不动几十条上百条大船围捕,对鱼群的伤害很大,但我打算想办法再弄条小船,也不宣扬,悄悄捕一点,对整个鱼群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对我一个人的意义就不同了”

“这附近以前有黄花渔汛,带鱼渔汛,乌贼渔汛,小黄鱼渔汛,蛤蟆鱼渔汛,等等”

“现在,乌贼,小黄鱼,蛤蟆鱼还很多,带鱼听说也不少,就是黄花鱼少见”

“我若能看看当年的一些资料,以及各种海产的栖息地和迁徙规律,就可以有目的捕捞,不像我爹只是凭经验,撞运气,可能会找到一条科学捕捞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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