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勾栏瓦子羡美景39(1 / 2)

欧阳修有时会想,人是一个如此奇怪的生灵,可以无所畏惧坚硬如铁,而对温柔之乡却难以抵挡。

实际上,最勇敢的猛士也会在一朵鲜花面前败下阵来。除非天生对温柔无感,否则哪怕温柔变成了一把火,也甘愿做一只扑向烈火的飞蛾,所有的理智都会投降。

类似的境遇笼罩了欧阳修,常常感到寂寞汹涌,无可言表。

白天若公事繁忙,满腔炽热或可稍稍缓解,若是清闲无事,爱妻品莹的阴柔种种便会如滔滔江水波连波地浮现,心中好不煎熬。害怕回去面对品莹那美妙胴体而失去主张,只好故意拖延返家的时间。

日复一日,欧阳修习惯了在衙门呆到很晚才回家,也由此开始亲近声色之娱。从应同僚之邀外出消遣,到自己单独外出,频频现身于城内的瓦子、勾栏之间。

之所以叫做瓦子、勾栏,其实就是一些抬高基础的亭式建筑,四至六根木柱作撑,重檐阴阳瓦,饰以蓝绿粉色帐幔,其外成排的花红灯笼,烘托出一种喧闹、温馨和热烈的世俗气氛。

坡顶上悬挂了各式各样的幌子,尺八见方,或隶书鎏金,或楷书鲜红,大都为戏班、说唱场主名号,诸如“五岳戏海”、“江淮才俊”、“凤求凰”等等。

有的幌子历经风雨洗礼,色彩褪去大半,也不更换,可见这场子已维持良久,并不愁没有看客光顾。

瓦子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既有鳞次栉比的买药、估衣以及饮食等等店铺,有专门比棋力的棋馆,也有专门斗鸡、斗蜈蚣和斗蟋蟀的“斗坑儿”——为了防治它们俱各逃逸而造的圆形土坑儿,还有用栏杆或巨幕隔成的表演各种民间艺术的固定场子,称为“勾栏”或“乐棚”。

每个瓦子一般有勾栏若干座,多的也有数十座的,其中大的瓦子足以容纳上千观众。

艺人在瓦子、勾栏中的表演,可以不管风雨寒暑天天进行,吸引无数市民、军士、匠人、小贩及官宦子弟、商户络绎前来。

一开始,欧阳修只到“斗坑儿”边上,看那些斗鸡和“鸡头”——斗鸡人的交互表演。

听说这斗鸡也是颇有讲究的,至少早在唐代,就已经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接二连三被斗败了的鸡,照例是要被“诛连九族”的,一只鸡的失败,将导致它的所有亲眷的被杀戮,因为这极有可能是它的血统不好,所以不配继续存在。

对于鸡类,欧阳修自然并无陌生之处,以前也听说过京师有斗鸡的场所,但亲眼目睹还是头一回。

那鸡乍看上去似乎与一般土鸡无甚差异,只是生得更丑陋、更凶狠一些,因为这儿的鸡多数要么脖颈周围少了一圈羽毛,要么鸡吻有如鹰隼,或者有一双很坚实的腿。

等它们斗起来时,就发现了这些丑陋之处实在皆暗藏了玄机,那鸡吻居然可以轻易啄去对方身体上的一撮羽毛、一片皮肤甚至一块皮肉。

那腿简直就是一个弹力极好的弓箭,可以在瞬间发力,使它像箭镞一样射向对方,把对方击倒在地。这鸡相互斗起来,大约只能持续半个时辰,而在这段时间里相互斗的两只鸡都要被它们的“鸡头”抓回去休息三至五次,“鸡头”每次都要含满一口水,像细雨那样喷到鸡身上去。

据说如此可以使鸡迅速降温,恢复体力,以利再战。几个回合下来,如果哪一只赢了,势必它依然是站立着的,而另外一只则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歪倒在坑中了。

欧阳修想,不知这是那只鸡的第几回败北了,如果它再失败几回,恐怕只能变成菜鸡了。

每当这样的时候,欧阳修便不忍再往下看,也觉无聊,转身去看戏去了。

说是看戏,其实就是看那演戏的女子罢了。

欧阳修会想到,另外的女子是否有别样的感受。既然女子之美有万千种,便必定有万千般风情。

如果可能,他渴望全天下的美妙女子尽入彀中,都是自己的情人。这样想的时候,欧阳修意识到这种想法的不智,不体面,只有纨绔子弟、游戏人生的放荡公子哥儿才会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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