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陌上红尘霏似雾（1 / 1）

正月十六天没亮妈妈就起来准备早饭，我也跟着起床帮忙。妈妈小声叮嘱我在家听冯奶奶安排，带好妹妹，学费在抽屉里，明天开学交给老师。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想了想，说：“清明节前会回来。如果回来晚了，冯奶奶去挖药，你和兰兰就去张奶奶家住，张奶奶会帮忙的。”妈妈的行李都收好了，她又装了一布兜饼子当干粮，一只绿色军用水壶灌满了开水。我去把妮妮和秀秀摇醒，她们今天吃完早饭就要出发。妮妮和秀秀睡眼迷蒙地坐着让我们给穿衣服，梳头发时眼睛还一闭一闭的想睡，直到温水毛巾擦到了脸上，才彻底睁开惺忪睡眼。\ufeff

我们单独给小苏军人留出了早饭，因为妹妹们吃饭慢，不能再等了，他也可能被留在张奶奶家吃了。果然，一直到我们吃完漱了口，就听见车响和大黄的叫声，张奶奶、张爷爷、冯奶奶和大刚都来了，小苏开车，一车装不下，小张在后面跑。从昨天起，我就知道了不能叫他俩叔叔，我辈分比他们高。但是我也不想当姑姑，所以还是叫名字吧。张奶奶进门就抱起秀秀和妮妮，亲了亲她们的小脸。她俩一心想坐车去区里玩，去医院也不怕，妈妈告诉她俩出了医院会更漂亮，她俩心里还盼望早点去呢。只有我知道当她俩变健康变漂亮了，就会去新的爸爸妈妈家，不会再回红柳沟了，等她们长大，就不会再记得我了。秀秀和妮妮在我们每个人手上传递一圈后坐上了车，两个小丫头心满意足地坐在车里，眼里闪烁着激动，一心盼望赶紧出发，开始新的旅程。车下的我们却想把这一刻留住，絮絮叨叨，词不达意地和两个欢天喜地的小丫头告别。此去经年，我们将随风而散。\ufeff\ufeff

军绿色的吉普车慢慢扯出了我们的视线，消失在漫天的雪雾中。张奶奶和冯奶奶还在担心她们腿上盖的被子够不够厚，路上不知道会不会饿着。冯爷爷坚定地让她俩放心：“小苏是老司机，这条路他常跑，那里适合停车休息吃饭他最清楚，再说还有驻军哨所呢。”大家慨叹后散开，各自去忙。张爷爷带着儿子去树林里砍树条要编筐；张奶奶回家去忙家务；冯奶奶晒了豆豉，又泡纸箱打纸浆准备做面缸；我领着兰兰喂鸡喂大黄。等我和兰兰回到屋里，目光无处安放时，突然觉得这个家变大了。人去楼空，空气中还有她们留下的香味，我贪心地闻着。日日欢闹的矮圆桌如今只有兰兰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好。我不忍心，找出一些小人书给她看，哄她开心，告诉她妈妈回来会买个收音机，她可以天天跟着学唱歌，听故事，还有和鸟儿叫一样好听的音乐，收音机里天天放。我在学校听过老师的收音机，本来妈妈过年时就想买的，可能没攒够钱吧。这次她说在区里买可能会便宜点。兰兰有了盼头，慢慢高兴起来。\ufeff\ufeff

我心里还有些事没有答案，问冯奶奶，她不见得会全告诉我，我想了想决定去问张奶奶。这时候张奶奶一个人在家，我可以问一些心里的谜团，没旁人在场，她可能会告诉我答案。于是，我添好炉火，安顿好兰兰看连环画吃瓜子，带着大黄朝张奶奶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