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风霖之变19(1 / 2)

风霖国都,敖龙城。

虽然已经是初夏,可是由于风霖地处北疆,加之常年的积雪不化,所以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寒雾。

一位身穿宝蓝色厚厚毛领长袍的瘦高男童正站在城楼上,他的年纪约莫有十三岁,可是他深邃的眼眸中却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此刻慕容松正若有所思地俯瞰着全城,仿佛天地都在其脚下一般。

“君上,此处风大,小心着凉。对了,从前老君上所在的敖德殿已经安置好了,今晚君上您的登极大典照例在那里举行。”

一位方头阔脸的大汗对着面前的年轻君主粗声劝诫道,他蓄着满脸的络腮胡,身体强壮孔武有力,气质粗旷。

大汉名叫揭斯,位居风霖国正三品亲军统领,因为对已逝的老国君慕容玄忠心耿耿,所以连带着对其唯一的嫡孙慕容松他也交付出了全部的真心。

此刻,揭斯小心的注视着眼前的孩子,生怕这孩子因为其祖父的死而触景生情,做出什么意外的出格举动。

“揭斯将军,从今以后我便是这一国之君了吗?可是诺大的风霖国,祖父并未教给我该如何去治理它,我怕担不起他老人家托付给我的这幅重担,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

提起自己的爷爷慕容玄,小小的慕容松语气中虽带着沉重的悲痛,可是他的眼中却没有一滴泪流出,因为他深知此时哭泣无用,目前更多该担心的是自己危险的处境。

若祖父尚在,必能护他一生富贵无忧,可是祖父陡然崩逝,徒留着自己面对一群虎视眈眈且暗中觊觎君位的王室宗亲们,他不免心底一片茫然,他可没有祖父驾驭群臣的铁血手腕,该如何控制好这些不怀好意的叔叔们呢?

“君上莫要担心,国事自有各部族王爷们做主,君上只需向像从前一样安心便可。”揭斯微笑道。

“安心?孤王的这些叔伯兄弟们各个手握重兵,叫孤王如何安心?倒不是说他们一定会篡权夺位,只是祖父临终前一再告诫过孤王,不可对其轻易放权。”慕容松忧心忡忡道。

“君上放心,若是他们真的敢逼宫夺位,臣必定拼死以护圣驾。”揭斯郑重其事道,说罢竟立刻抱拳单膝下跪。

此时此刻,他想起了老君上的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让自己好好辅佐龙武王子留下的唯一骨血。

想起当日老君上病榻前奄奄一息的场景,此刻这个素来自诩为草原雄鹰的汉子眼眶竟然顿时红了,想当年他本是战场上最低贱的养马奴隶,是老君上力排众议提拔了他为御前亲卫,他才摆脱了任人欺凌的日子,他忘不了老人那双时常注视着自己的慈祥双眼,更忘不了如此深厚的知遇之恩。

“揭斯将军,快快请起,孤王自然不会怀疑你的忠心。”

慕容松见揭斯每每提起自己祖父时眼底带泪声音哽咽,神态不似作伪,不免内心有些动容,便顺势和颜悦色地扶起他。

不过此时,慕容松突然对着揭斯转换了一副哀怨的口气道:“只是,只是,揭斯将军不知孤王心底之苦啊。人人都羡慕孤王得到了大位的传承,可又有哪个知晓,这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君位,孤王其实并不想坐上去。”

“君上。。君上当真不知?这王位本就注定是您的!”揭斯嗫懦道。

“遥想昔日您的父亲也就是龙武王子在世时,当真是生的是龙凤之姿,天人之表,对待我们这些下等人也很宽和,老君上明面上虽然没有公开表露立他为继承人的意思,可是人人皆知龙武王子一定会是下任国君。谁知,十七年前和月国的那场生死之战,龙武王子却在前线意外殒命,王子的亲妹子也就是您的姑母凤娇公主也在战场上离奇失踪。那时噩耗传到都城后,老君上得知心爱的一双儿女遭遇的不幸后,内心悲痛不已,本欲立即发动对月国的复仇之战。可是恰巧彼时有人来报,说王子殿下府中的一位侍妾已有孕月余,老君上得知消息后便瞒着众人火速将这名侍妾接到宫中悉心照顾,待其临盆产下一名遗腹子后,就将其杀掉!从那时起,老君上就暗下决心立您为未来的国君,长生天为证,这些事情都是我揭斯亲眼所见,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揭斯赌咒发誓道。

”哦?所以我就是父王的那个遗腹子吗?关于我的身世,原来竟是这样的真相吗?难怪自我记事以来,便从未见过母亲,也从未见过父亲,可是祖父却对我格外疼惜,即使是当着众多叔伯兄弟们的面,他也从不吝惜对我的偏爱。“慕容松怔怔道。

“诶,君上莫要思虑过度,今夜您的登极大典过后,便是昭告天下正式坐稳了这君位,届时您要设宴款待群臣和王室宗亲们,到那时君上万不可怯场,要拿出君威来,定要镇得住他们!”揭斯的眼眸射出寒光,“免得这些人一个个自诩有功便欺君上年幼,若是那样,那老君上的一片苦心也就白费了。”

“好吧,今夜之事,我尽力而为之,可若是真的保不住祖宗基业,让人夺了去,那我便只有以死谢罪了。”

慕容松缓缓道,这场对话过后,他的心事不减反而多了起来。

他想虽然自己承袭了祖父的君位,可是祖父留给他的却是一个内忧外患的烂摊子,如今的朝局:内有诸王夺权一触即发,外有月国强敌陈军边境虎视眈眈,这样千疮百孔的国家若没有一场猛烈的改革,恐怕离覆灭不远矣。

是夜,敖德殿,灯火通明,莺歌燕舞。

慕容松身穿黑色长袍朝服端坐在宴会主位,此刻的他的眼眸低垂,看不出任何情绪。

“本王真是高兴啊,来来来,诸位,让我们共饮下此杯,恭贺本王的大侄儿即位之喜。”

说话的人是慕容俨,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他是先君第十四子,受封富庶的东海郡王,此刻他额上佩戴蓝色抹额,身穿宽大的红色长袍,腰间系着玉带,其上镶嵌整整三十颗红色玛瑙珠,足见其身份尊贵。

可是他此刻带头领着群臣举杯,言辞间明显将自己当作了这次大典的主人,竟然无视了端坐在主席位上的国君慕容松。

一时间群臣不知如何自处,这杯举也不是,不举也不是,便纷纷观察慕容松的脸色。

慕容松却依旧是波澜不惊般淡淡的模样,仿佛不为其所动。

“十四弟,不可对君上无礼。”此时,又一个身影出现制止了慕容俨的僭越行为,他是慕容固,乃先君的第三子,虽受封贫瘠的北海郡王,可是却坐拥十三万边防军,实力不容小觑。

此刻他一袭朴素的灰色长袍,身上虽未佩戴任何贵重装饰,可是神情却严肃庄重,在其身后还站着一位佩戴银色面具的少年武士,那人一袭银色甲胄全副武装,气势冷冽,并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诸位宾客。

“是老三啊,怎么兄弟请大侄儿喝杯酒都不行吗?”

慕容俨素来自诩为先君最有资格即位的皇子,仗着老爷子的宠爱,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故而此刻张狂大笑,神情嚣张。

慕容固闻言,只是瞬间冷了双眸,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生气了,他身后的银甲武士仿佛亦感受到了主君的愤怒,于是暗暗紧握起了手中的佩剑,气氛开始变得剑拔弩张。

“三王叔,十四王叔,还有孤王的诸位的叔伯兄弟们,感谢你们能来参加孤王的登极大典,只是今夜是欢庆时刻,还望莫要动刀兵的好。”

慕容松终于开口了,他虽紧蹙双眉,可是语气始终是平和的。

“对嘛,大侄儿这话说的才像样,你说是不是,老三?咱们是来给大侄儿助兴的,不是来扫兴的。来来来,你一定要干了这杯酒,不喝就是不给我十四爷脸面。”

慕容俨说罢端起酒樽便朝着对桌的慕容固走去。

可是慕容固却只是冷冷地瞧着自己这位荒唐的十四弟,根本不欲接过酒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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