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引线14（1 / 2）
海浪冲击陡峭的礁石，激荡起苍白翻涌的浪花，延绵不绝的潮汐声传入耳边，却又在轰鸣声中带给人一种宁静。
立于礁石上眺目远望，视线所及的尽头是水天相接的海岸线，但这里不像环海那样蔚蓝平静，而是氤氲在墨绿色的荡漾中，随波涛奔涌澎湃。
混沌海，它毗邻坎纳达博识会的东海岸，横亘于月洲西侧，阻断了从宜洲向东前往月洲的通路。
这里的潮汐一年四季反复无常，海面下更是时不时骤发漩涡、暗流汹涌，是整个诺亚水系中唯一没有智慧海族生存的区域。
据说在多年前，这里原本不叫混沌海，而是被称为热海，以活性物质丰富、含炁密度高的水质闻名天下。
在那个时代，热海是和环海一样平静的区域，是宜州通行月洲的另一条还上航路。但后来一场规模庞大的魔潮席卷了海域周边，并且它造成的影响在漫长时间后都不曾衰退，时过境迁之下，混沌海人迹罕至，只剩不明正体的亡影徘徊。
当初的魔潮研究所建立在坎纳达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毗邻混沌海这个全诺亚规模最大、最难以根除的后魔潮影响区。
学者们在这里开发出了多种多样的对魔潮检测和净化装置，各种偏好不同的实验结果也为后续的魔潮事件提供了可靠的样板，却始终无法彻底根除混沌海的魔潮，以及它源源不断衍生出的亡影。
直到一百二十年前，时任博识会书记员的徐昊在进阶紫府后，与上任会长、法圣希林阁下联手，花半年时间准备，组织了第一次东下混沌海的勘测，这才发现了混沌海魔潮区域异化的线索。
从海岸线出发，往东南方向深入千里之后，大概就已经位于混沌海的中心地带，但这方圆二百里的中心区非同一般，在这片区域里，不光混沌亡影的数量激增，连带着体型异化的凶暴海兽也层出不迭。
中心区的炁浓度高得让人仿佛被浸溺在水桶里，只是站在那里灵性就疯狂地发出预警。
理论上这么高浓度的炁汇聚，引发魔潮的可能性将被大大提升，但这些炁并未经任何人使用和污染，生活在其中的各种因炁含量超标而扭曲异常的海洋生物、它们就仿佛是被催化生长起来的，本身并不对炁进行再加工，也不包含使用炁的智慧。
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的凶暴居然是源自生物的本能，混沌海高浓度的炁影响了它们的肢体，却没有对海洋族群带来任何实质上的改变。
以乔治斩杀过的吞天海兽为例，它巨大的身体仅浮出海面的部分就有三十米高，成年个体的身躯长度能达到八十至一百米，这样的体型就算是在海面上游动，产生的波涛浪涌都可以匹敌精锻丹境法器，更不用说它坚韧的外皮和十几条粗壮的触须，面对航海船只它只需横冲直撞过去，对普通人就是灭顶之灾了。
行动迟缓只是它们体型巨大的造成的错觉，以远比它渺小的航船为例，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根本达不到同样的敏捷。
而这样的海洋巨兽，混沌海的中心区域居然成为了它们的主要活动范围，从外围闯入的话，一边要面对源源不断滋生于天际的混沌亡影，一边还要处理体型巨大，身手矫健彷如混沌海守门员的海兽部队，这种地狱难度下，徐昊和希林值得悻悻而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混沌亡影多而密集，但个体力量普通，只要是引动意志勾连炁的攻击就能对它们造成伤害，极个别的或许有筑基期水平，这就是这种魔潮衍生物的极限了。
吞天海兽强，但数量相对较少，以博识会的推论来看，它们族群在同一时期不会超过某个数量极限，这是高密度炁下的阈值，否则反而会影响海洋生态让它们自取灭亡。
总结来看，这里虽然因遗留问题暂时成为了智慧生命无法踏足的禁区，却在相对平和的环境下维持着异样的生态，与诺亚大体的发展相安无事。
——徐昊和乔治凌空而立，悬于礁石正上方，面朝东方混沌海的海面，海风迎面吹起鬓发，长衫猎猎作响。
夏季高悬的烈日隐于云层之上，在两人头顶靠后的位置偶尔显露出一道天光直射碧海。
“柯蕾雅那个小姑娘还有这等心机吗，抢了人家心上人，还要乐呵呵地把好友发配到另一片大陆？”
徐昊捏着指节，眼里冒着诡异的光，对远在蓝星的情感故事提起了很高的兴致。
“我后来跟她确认过了，没您想得那么多弯，小男孩就是单纯的喜欢柯蕾雅，又和克拉丽丝不熟，当然，他跟柯蕾雅也没说过几句话。”
“青春啊”，老爷子对这种少年少女青涩又孤独的暗恋故事没什么抵抗力，发出了由衷感叹，“你们俩年轻时没有这种经历吗？说来听听。”
“没有。”
面无表情的乔治把双手抱在胸前，“那会儿你天天拉着我跑各个研究所，我报告都不够写的，满脑子想得都是快点结丹找个部门单干。”
他侧过头来，看向身边冒着白光好像混沌亡影一样悬浮着的、某人的上半身。
“我也没有，十岁我就被发现是修道的好苗子，让人抬进……一个军队性质的地方当成精英培养的，每天除了道法就是静修，一晃好多年，别说谈恋爱了，娱乐都没几个。”
“啧啧，真可怜啊。”
导致一表人才的乔治没能好好享受青春的罪魁祸首似乎并没有自知之明，还在这里第一时间嘲笑：“那我就不得不说下我那年那天难忘的回忆了。”
他单手背后，另一只手轻拂白须，随着上句渐落的话音、转瞬间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眼神里没有焦距的瞳孔仿佛已经跨越了混沌海千里，超越时空回到那片埋葬着往事的故土，长衫被吹动的频率好像都在仙风道骨的气质中变缓，他吐字，音节婉转悠长：
“那时候……我还很瘦……”
“你省省吧，徐老大爷。”
乔治不厌其烦地打断了徐昊似乎很长又真假难辨的感情故事，“上次和我说上学时风流倜傥，和涣洲来的炼器班天才少女卿卿我我，还背着学生会暗恋女孩的同僚，后来我查过，根本没那么个人。”
旁边光影中的郑午期待不减，冲徐昊眨眨眼，抱了个拳，说道：
“您别在意，我年轻时是这样的。”
“哈哈哈哈，小乔，你看看人家多捧场！”
乔治额头青筋微冒，有点破涵养，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被使用别人家孩子的句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你们现在属于是什么状态？为什么远在群星的郑午能投影到这里？”
没有进一步刺激乔治，徐昊选择了转移话题，去谈一些他也很在意的事。
“我类似于乔治的召唤物吧，实际上我并没有和您产生直接互动，只是乔治召唤出一团投影，并将可塑权限交给我而已，实际上您感受到的一切都是通过乔治的炁表达的。”
“柯蕾雅还做不到吗？”
“做不到的，她的魂力还不支持自己使用炁构筑两道通路与世界实时交互，现在有希望在乔治后达成的，是中洲那个叫贺天的小子。”
徐昊点头，这与他的猜测大差不差。
“此行因混沌海而来，咱们也差不多是时候动身了。”
语毕，他解放魂力，引动体魄勾连天地元气，紫府级别的虹吸让混沌海岸的空气一滞，乔治能明显地感受到，身边炁的浓度这瞬间滑向了低谷，虽然很快就得到了补充恢复原样，但如果有紫府的存在全力施为，未尝不会让这瞬间变得漫长。
此行因混沌海岸线上坎纳达城岗哨的汇报而来，徐昊和乔治决定身先士卒，仗着艺高人胆大过来做一次摸底排查。
有符箓环绕周身，碧雷滚动蓄而不发；有虹芒剑气驻于身侧，元气流转轻巧灵动；有青丝白纱遮覆身躯，朦胧坚韧难伤本源身形；有三尺青锋掌心剑握，朴素庄重煞气不显。
轻捏法诀，有泛着金色光华的洞口自空气中浮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式神兵缓缓伸出。
——神通，【乾坤秘藏】。
徐昊踏出一步，对乔治招手道：
“小子，今时不同往日，你成紫府后还没有全力出手过吧？今天比比，这二百里谁杀得多！”
“是成紫府法圣之后，老师。”
乔治捏着肩膀晃头，舒展筋骨，随手解散了郑午的投影，在心里收获了郑午的连续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