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争天时（2 / 2）

岚城的夜没有诺亚的雨，但它的嘈杂不遑多让。

穿行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郑午聆听着心的声音。

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另一个他扪心自问，能从哪里获得力量，需要多少力量，身为天才的他拥有了掀翻棋牌的力量……就真的可以掀翻棋盘吗？

微风送凉，树叶沙沙作响，行道的两旁是最近静音化处理的机器人，即使在夜间维护设施也不会造成居民困扰，收到了市民的一致好评。

几名老大爷光着脊背，就着居民区小公园明亮的路，岔开大腿坐在小板凳上，于驱蚊磁波笼罩下摇着蒲扇对弈。

其实只有两名坐在正位，但旁边的人都骂骂咧咧、叫嚣着支招。

“呦，这不小郑吗！好些天没见你晚上出来溜达了，快快快，过来帮我看看这步怎么走！”

“凭什么过去帮你，我还想呢！不对，帮个屁，是你下棋又不是人家！”

几个熟人又在大晚上下棋，对此郑午爱莫能助，他帮哪个都不对，总不能两个都帮吧？那成郑午自己下棋了，两个人该都不乐意了。

“愁眉苦脸的怎么了，过来过来。”

“我说老于头儿，真不怪我愁眉苦脸，我这有个烦心事，给您打个比方，您帮我想想辙，成吗？成我就偷摸儿帮您两手。”

郑午决定借用老人的经验。

“诶呦，你还来这一套，说说，给你看看我老于的惊世智慧！”

“得嘞！您听，我现在想让老于头儿您赢，但我看您赢着费劲，我一不许给您支招，二不能用盘外招干扰您对面老霍头儿，咋整？”

“能咋整？你又想赢又不愿意坐下来跟我一起下，你踏马这是为难我！”

老于提起裤腰起身就要给郑午一巴掌，他的惊世智慧转瞬就败下阵来。

反观郑午，换做以前的调侃早就陪笑着撒腿跑了，现在反而像是个电线杆杵在原地，瞪着眼一动不动，这下连老于都有点忐忑了。

“我这不会是威势太重，给你小子吓到了吧？”

“……不”，郑午愣了小一会，然后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突然大步上前一把给老于抱住，搂在怀里就往板凳上坐：

“哈哈哈！真不愧是你啊于大爷！惊世智慧，名不虚传呀！”

“啊，啊？咋回事？”

对面的老霍这下坐不住了，“什么意思，二打一还笑上了是吧！”

郑午把老于撂在凳子上，一伸手拾起枚棋子，目光却从棋牌移至他这两天心有芥蒂鲜有仰望的天空。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几日，自从和林玉谈过后郑午心里的疙瘩一直没能解开，他深知自己在原则性问题上犯了大忌，这二十多年的郑午和林玉他们没什么不同，身处寰宇、能含纳星辰的那个他就算赋予了再多记忆，也不该与现在混为一谈，他的眼里不该只有天空之上。

症结就在自己过去的记忆上，所谓一气化三清，如果化出来的每个都还是原来的自己，那又和分身术有什么区别？那是术，而不是道法，和乔治不同，这样下去他只是原来郑午的延续，妄称祖师门下弟子。

但郑午还是忽略了，矫枉必过正，他持有郑午的过去只是既定事实，对他将要成为和郑午相异的人并不矛盾。

同样的，他漠视蓝星文明的这种态度不可取：

诺亚地处战略缓冲带，深陷各项隐患，指不定哪一项对应星际格式化这种恐怖，一魂双体的几人通过魂渊联结，在蓝星就各是一颗定时炸弹。

之前肆意的魂修法、或者说更进一步的联结大概率会加速炸弹引爆的进程，换言之，其他任何与诺亚的联系、也都会让危险循着轨迹到达蓝星。

那诺亚的形势，真的就无计可施了吗？

其实不然——又想引导局势向自己有利的地方发展，又不愿落入棋局，哪有这么好的事。

没错，单凭乔治他们是做不到的，他们的目的就在这张棋盘，所以再多的力量也于事无补。

单凭郑午他们也是做不到的，他们这些一魂双体只能提供远程支援，单个棋子在棋局中作用有限。

那倘若以整个蓝星入局呢？

就像郑午坐在于大爷身旁这样。

漠视蓝星文明的这种态度，自然也包含了代替祂抉择，蓝星、这个已经可以远航星系的文明，就真的不愿意在知晓潜在危机的前提下伸出援手吗？

会有人愿意相信文明间存在这种浪漫吗？

郑午犹未可知，但他怀有期待，因为他发现——这就是贺天这小子在蓝星一直在做的事！

行遍东西大陆，整合联邦资源，扩大影响力范围，创立社团、培养对诺亚事项班底，这小子，不论蓝星还是诺亚，居然早就走到了所有人前面！

有朝一日他在蓝星联邦有振臂一呼、一呼百应的号召力时，对诺亚的援助法案真的通过，自己能不能水到渠成地锦上添花？

答案是肯定的。

他很乐意用郑午记忆中剩余的破局之法，把整个蓝星拉下水。

而为了可能到来的这一天，他同样会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