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劫后余生（2 / 2）

高大汉子的预言似乎成真了，仅仅过了一个时辰，陈余就感觉到自己已经能够坐起身来。他用手轻触自己的前胸和后背，惊喜地发现伤口已经愈合，肌肤光滑如新，仿佛从未受过伤害。

小心翼翼的撑着地，缓缓起身，直到这个时候，陈余这才发现，他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在附近找着遗失的柴刀，陈余踉踉跄跄往山下走去。平日里这段路程不过是一时三刻的脚程，但今天，由于身体的疼痛和虚弱，陈余足足花费了四五个时辰才艰难地回到了家中。

夜色如墨，陈余终于回到了家，为他开门的是他的三姐陈招娣。

作为新宅的主事人，陈招娣一直在等陈余。陈余不是没有天黑回家的经历，只是这一次，眼见都已经深夜了，还不见陈余的身影，她难免会有些担心。

她正值十三岁的豆蔻年华，尽管身子尚未完全长开，却已初显窈窕，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涩与娇美。

看到陈余蹒跚的身影，陈招娣连忙开门迎上前去，将他搀扶到新宅的院子里。

她的连声询问充满了担忧：“老五，你怎么了？你砍的柴呢？还有你这身衣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经历了致命的创伤，陈余几乎耗尽了大半的生命潜能，再加上走了十几公里的路，此时的他，可以说榨干了身上仅存的气力。

陈余瘫软在新宅的条凳上，声音微弱而断续：“水……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清水的极度渴望。

陈招娣没有多想，她迅速奔向新宅的厨房，为陈余端来一瓢水。陈余鼓起身体最后的力气，一把接过来，‘咕嘟咕嘟’的大口畅饮，片刻间，一瓢水涓滴不剩。

“还要么？”陈招娣关心问道。陈余喘着粗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陈招娣微微叹了口气，从陈余手上接过瓢，再次去打水。然而，当她带着水回来时，发现陈余整个人已经从条凳上滑落，四仰八叉地倒在新宅的院子里，疲惫至极地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和痛楚都抛在脑后。三天三夜的长眠，是陈余生平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当他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揉着惺忪的双眼，陈余下意识地去拿放在一旁的麻布衣裳。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定睛看向衣裳的前襟和后背。

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上，两块藏青色的补丁异常显眼，它们无声地讲述着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经历。陈余的思绪随着这些补丁被拉回到那个时刻，一幕幕记忆纷至沓来。

缓缓穿上衣服，又从床底摸出那双鞋底快要磨穿的布鞋。陈余穿上鞋子，推开了房门。

院子里，二姐陈芸正专注地绣着花，她的美丽在这青石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看到陈余出来，她只是抬眼瞟了一眼，然后便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陈余也瞅见了陈芸，但两人之间的隔阂，让他们鲜少交流。在陈余眼中，陈芸总是那么高傲，不爱理人；而在陈芸看来，陈余则是一个无能、无用、缺乏眼力见的锯嘴葫芦。

陈余伸了一个懒腰，佯装没有看见陈芸，转身往厨房走去。刚走到厨房门口，他便听到了里面有人正在说话。

“三姐，我只要三个，三个还不行么？你若是不答应，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娘，到时，你一个铜板也捞不到。”这是家中老六，陈末的声音，带着一丝顽皮和狡黠。

陈家里一共有六个孩子，上面三个都是女孩，老大陈珍，已经嫁人，老二陈芸，老三陈招娣，还在闺中。家中的三位男孩，陈余排行老五，位于中间，上有四哥陈元，下有六弟陈末。

陈元是陈家唯一的读书人，他在青岚书院读书，除了休沐，年节，会回来住一阵，平素他都待在书院里。

陈元是陈余羡慕嫉妒恨的存在，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打一生下来，他的命运就和家里其他的孩子迥然不同。

他是家中的骄傲，是父母心中的希望和未来。陈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家里还是将最好的那一份给了他。即便是市侩的大姐，高冷的二姐陈芸，她们对陈元总是和颜悦色，从未有过重话。家中的粗活累活，更是与他无缘。

相较陈元，陈余的命运，就悲催得多。从记事起，他就开始分担家中的杂务，从打柴、挖野菜到挑水、搓草绳，似乎总有做不完的工作在等着他。

“最多只能给你两个铜板，要知道，这可是给你五哥看病的钱……”陈招娣还在跟陈末讨价还价，冷不丁抬头，就看到了老五陈余阴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