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比预期的更好32(2 / 2)

意识到了这是娜塔莎的意思之后,他们无师自通地领悟了一个人类争斗历史之中最浅显的道理,屁股决定了人的脑袋。

娜塔莎的意思未尝不是对的,但因为是娜塔莎说的,所以它又不是那么对了。

“收缴资源是必然的事情吧?”朋友A率先冲锋,“下层区的地髓产出能够换取的物资是有限的,而且一直以来,决定了地髓和物资兑换比例的都是上层区的贵族。”

“即使我们现在有了更多的劳动力,能够产出更多的地髓,但上层区的混蛋也未必愿意给我们更多的物资。”

孟开默默鼓掌,然后在老师的视线之中保持沉默。

娜塔莎眉头微皱。

矿工阵营口中的劳动力,当然是矿区的流浪者。

他们此前不事生产,各有各自的悲伤故事,娜塔莎他们理解这些人内心的悲苦。

人的共情能力会在这种时候稍微发挥一些作用,你知道他的经历凄苦,就会对他后来的选择报以更多的理解。

但现在来看,这些人已经不打算理解了。

人当然不必理解工具的苦难。

“如果诸位有足够的自信的话,我们可以尝试着断绝地髓的供应,然后逼迫上层区做出反应。”孟开提了个建议,“我们需要物资和上层区需要地髓是一样的基于生存而决定的必然条件,并不是我们非要在上层区的贵族们面前让步。”

以生活条件来说,这笔帐绝对是有问题的。

如果是等价位的兑换,希儿当时就不该问出这种问题。

吃饭是基础的物资问题,双方用同样维系生存的关键物资作为交换,但交换的结果是上层区的人可以吃一点饭就扔掉,而下层区却有人会被饿死。

这其实个相当主观的看法。

希儿是个下层区的孤儿,不客气的说,她这种身份看到的自然都是苦难。

孤儿如果看到的都是幸福美满,那得是个什么神奇世界的神奇环境啊。

而且她找来比较的地方是个餐厅···希儿还能期待在餐厅里看到什么?有人抱着老板的大腿说好心人施舍我一点饭菜?

至少也得是某个阴暗的角落小巷之类的地方吧?你在人前就想看到大片的龌龊,未免不太现实。

她的说辞相当不客观,完全是站在了下层区的立场上。

但出发点有问题并不影响结局是对的,对比双方的生存条件,就是上层区更加舒适一些。

地髓之于上层区和物资之于下层区都是唯一的,不同的是前者是自然条件,后者是历代大守护者经营出的局面。可不管怎么说,客观条件上大家都是一样的,既然都拿捏着对方的关键,下层区还能混到这种就一个医生的地步,只能说明他们太老实了。

“我知道下层区的条件不好,所以很长时间以来,这里只有老师一个医生。”孟开环视之后说道,“但我们不可以抢,不可以要吗?”

“我们拿捏着地髓,就是要求他们委派医护人员和医疗物资下来又有什么错呢?”

“这并非是为了一己之私,我们是在为了整个文明的生存而奋斗,只是渴求一些更加光明的外部条件照亮这片灰暗的世界,为什么这点愿望也不能得到满足呢?”

先构造一个敌人···这也不是虚构了,上层区做的确实跟一坨一样。

贝洛伯格并不是没有医疗资源,娜塔莎就在一个医学世家里长大,同时也是医学院的出色毕业生。

只是没人来下层区而已。

这个理由在娜塔莎的故事里有说,就是这地方太穷困了,来这里纯粹是奉献的,甚至都不能说是实现人生梦想。

这就很绝了。

下层区的环境再怎么艰苦,人家也是控制着地髓这种文明命脉的势力团体。你看不起他们满脸灰尘当然可以,至少也要做一点表面尊重的工作吧?

人家有拉着你一起见鬼的能力,你连一点尊重都不给的?

但大守护者和筑城者们就是要这么做的。

他们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下层区的贫困,让医生可以光明正大的因为贫困拒绝下层区,撤走了银鬃铁卫之后,又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下层区人命的鄙贱。

孟开多次反思,但就是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敢这么做的。

他理解不了的东西,这些下层区的人也理解不了。

他们更加理解不了的是自己为什么真的容忍了这么多年。

“医疗资源、武器装备···这些本就是他们早就应该给我们的东西!”友人B振臂一挥,比孟开还要激亢,“我们应该取回先祖们应该得到的地位和权力!”

不给我们可以自己拿的啊,这本就是下层区的我们,贝洛伯格的英雄应该得到的待遇才对。

为什么我们之前就只想着等待他们给予呢?

娜塔莎不动声色。

继流浪者是挖矿的劳动力之后,他们又有了“应该得到的权力和地位”。

她熟知这些人之中的多数,知晓他们此前勤勤恳恳,从未有过这样过激的举动和想法。

可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如此的义愤填膺,为了自己被人掠夺的权力而进行正义的战争。

娜塔莎清楚这并非是孟开在从中作梗,他只是放开了牢笼,而他们自觉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叹息一声,“如果这就是诸位的想法的话,那么我们首先需要做的并不是应对史瓦罗,它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敌人。只要我们断绝地髓的供应,上层区自会有人来帮助我们解决史瓦罗。”

封禁【中枢】的手段其实很简单,就是武力管控而已。

史瓦罗能够用武力控制人们靠近中枢,更强大的武力也会让它屈从让步。

“而我们需要做的,是利用地髓来和上层区平等对话。”

“但怎么平等对话?这种权力需要我们自己来争取,而不是等待筑城者们的赐予。”

“我们需要把下城区统合成一个整体,一个非筑城者派系的势力,唯有我们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筑城者才会承认我们的话语权。”

她的嘴里是权力,面色却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老师,做到这一步,我们就无路可退了。”孟开起身,像是在警告。

学生不该对老师这样说话,娜塔莎沉默不语,自然有人愿意替娜塔莎呵斥孟开的狂妄。

他们喝斥了,孟开也就真的保持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他执行的是娜塔莎的意志,他的沉默自然也就代表着娜塔莎的失败。

她能失败一次,自然也会失败第二次。

所以这个位置坐着的,怎么就一定是娜塔莎呢?

送出了瓦赫事件隐情,给了这些人围剿娜塔莎勇气的孟开沉默旁观。

他只是起了个头,而这些人每一个做的都比他预期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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