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转盘飞刀(2 / 2)

“蓓蓓总,我是土八路,不会讲话,我去烧菜,让老钱陪你呱呱蛋。”

村支书的老婆和大孙子小孙女陆续回来,一只羽翼丰满的小燕子从屋檐下的泥巴窝里飞上青天,一个不速之客,姗姗来迟。

“就晓得你要来,翟主任和陶会计争着做主陪的位置,我都不让,你瞧你,到你大侄子家来,还自己带菜,你这样搞,我在村里还能混下去啊?”

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一生要强的白眉,白眉带来了两盘素菜,空心菜和南瓜藤,这两样鲜货,你在严桥市里吃不到,绿色无公害,不打药不施肥,白眉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空心菜和南瓜藤的精贵,我无可奈何的夹了一筷子,含泪咽下。

酒过三巡,酒桌上的气氛,渐有沸腾之势,村支书老婆,土八路,也撸起袖子打通关,白眉攥着我的手,跟我划拳,吐沫星子漫天飞絮,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体育场,韵脚的突然转换,就像从天而降的和弦外音,让我的耳朵打开备用声道,陶会计跟众人解释,他九十年代在一中读书的时候,一中体育场聚集了全永安河的地痞流氓,他一直没有勇气夜走体育场,直到爱情赐予了他远古又神秘的力量,他的女朋友住在黄泥湾,永安河一中体育场是下晚自习以后的必经之路,陶会计过路之前在书包里藏两块板砖,一下永安河一中教师宿舍的有着三个搭步的门洞,就朝黑咕隆咚的体育场方向,猛掷板砖,在地痞流氓捂着头嗷嗷直叫的间隙,陶会计护着女朋友,逃之夭夭。我笑到喷饭,翟主任无动于衷,鼓动白眉玩把戏,白眉未置可否,夺门而出。

我以为蓓蓓总,是一个奇怪的称呼,没想到还有更奇怪的称呼在不远地方等着我,蓓蓓阿爷,这不男不女,阴阳不调的称呼让我面红耳赤,到了白卯,一个都不能卯,你不算老,我不算小,今儿个中午我们就这么搞,两个小学生也开始举着健力宝打通关。

白眉,左手古井贡,右手口子窖,肩背木转盘,头插栀子花,满身酒气,胡言乱语,把蓓蓓总绑起来,话音刚落,我真的被四个大人两个小孩麻溜的绑在了木头转盘上,无法挣脱,一股尿意,百米冲刺,我在六月的永安河流域,头顶中午十二点的钟声,被一群初次见面的醉酒者放肆戏弄,天旋地转,地动山摇,昏天黑地,上吐下泻。

来到白卯,一个都不能卯,你不算老,我不算小,今儿个我们往死里搞,我很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白眉也被我们四仰八叉的绑到木头转盘上,白眉毫不挣扎,怡然自得,村支书给我眼睛蒙上黑布,一把飞刀剃到我手中,扔,朝八爷扔,放心大胆的扔。

派出所的审讯室里,警察敲击键盘,做着笔录,我的耳朵和眼睛魂归故里,我听见了,也能看见了,村支书掩面痛哭,胳膊上带着黑色的孝箍。我爱张蓓蓓,过来,签个字,你可以回去了,警察从打印机的嘴巴里抽出一堆a4纸,确认我从头到尾看完以后,又让我摁了手印。

多年以后,我在姑孰镇最大的公共厕所坚守岗位,一个人从男厕缓缓走出,甩着湿漉漉的老手,水珠溅到我身上,男人俯身道歉,我觉得声音异常熟悉,我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个人,但我义无反顾的给正在读《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穿着橙黄色环卫制服的女青年,讲述了那个久远的故事,不,事故。

故事讲完,女青年声泪俱下,我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女青年头顶六月梦一般粉嫩的合欢花,骑着电量不足的爱玛电动车,冲进花花世界,寻觅义薄云天的村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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