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杨树林分兵（1 / 2）
既无日照，也无鸡鸣，众人只得估摸着时间起床。
收拾东西后，他们又匆匆出发。
前方探路的小鬼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与阴牌的联系也被斩断，陈衍有些心神不宁。他没有向其他人透露消息，而是再派几只小鬼往前查探。
急行鬼虽有千里之速，但打斗本领太弱，一旦被其余鬼怪盯上难以脱身，陈衍也是早有预料。
最终只有一只急行鬼回到了陈衍身边，而其他小鬼则全部石沉大海，消息全无。
消失的鬼的最终位置都是在七里窟。这下子麻烦了，陈衍犹豫不前，难道就这么止步于此了？
不如亲身去探一探，就在边缘，绝不深入。
陈衍想法突然激进起来，这和他往常的性格不符合，大概是此事已经在鬼街散开了，若是灰溜溜回去，陈衍这张老脸挂不住。
他不断说服自己，还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都是为了应付宋大师。绝对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面子和可笑之极的自尊心，绝对不是！
其他人可不知道陈衍心中正进行着自我斗争。
虽然已经远离了鬼街，但他们遇到的鬼怪并不多，这并不符合陈衍的预期。
荒郊野岭中路并不好走，布鞋子磨损得厉害，陈衍很少出过远门，拖慢了不少速度。
在天黑前他们还是赶不到七里窟，无奈只好再歇息一晚。
今晚话并不似前夜那般多，许是赶路劳累。柳南七一家人对半瞎子冷淡不少，面对笑脸常开的刘瞎子也不曾搭理，而王罗两家人布防后也倒头就睡。
看来大家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陈衍心头也蒙上了灰雾，这一路好像有些顺利过头了，好像一切的运气都用在了前面。
命硬者，即使身处险境，也能逢凶化吉。强运者，行事如有天助，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陈衍又想起了刘半瞎子说的这句话，莫非现在是他们的强运期？那么转运会是在什么时候，伏笔会是在七里窟吗？
一躺下，陈衍又开始胡思乱想，为什么他会一直在乎刘半瞎子的胡言乱语呢，为什么一方面鄙夷刘半瞎子的神经兮兮，另一方面又害怕一语成谶？
陈衍也不知道，一切只能用玄之又玄的直觉来解释。
不，不是直觉，还有一个难以解释的点，这刘半瞎子到底跟过来有什么目的，陈衍猛然想起这个点，这些天他一直默默跟着，陈衍都快忘记他是一个不速之客。
陈衍转过来覆过去，看见刘半瞎子一样没睡，正朝着他这个方向望过来。
“刘先生莫非也睡不着？”
陈衍起身，小声与半瞎子攀谈。
“不不，山人是在观夜象，阁下心事重重，才是睡不着的人吧。”
半瞎子还真是抬眼看星空，而陈衍抬头一望，除了层层浓云，什么都没有。
听他鬼扯真是拉低自己的智商，陈衍反身又趴下睡觉。
这一晚，陈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陈衍感觉昨晚还不如不睡呢，感觉像是搬了一晚上砖，好累，好困。
越过这座山丘，众人向下一望，地表从砾石和泥土中裸露出来，灰白色的基调上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黑洞。
一眼望去，没有一颗树木，没有一块石头，没有一只阴魂，只有满目疮痍的白质土地。
这就是七里窟吗？
“真是壮观啊，不亏是巨人。”一声赞叹从后方传来。
“巨人？”，众人不禁回头望。
刘半瞎子摇着折扇，不急不徐地跟上了队伍。
“是啊，七里窟传说就是由巨人所化，那沟壑纵横的土丘就是巨人的肋骨，光滑的平原是巨人的腹部，这些洞窟自然便是巨人身上的伤口。”
经过刘半瞎这么一说，陈衍突然觉得这白花花的土地真的有几分像骨头。
“最重要的是，这巨人还是活着的，这一阵阵的热风就是顺着洞窟从巨人的胸膛中呼出，一阵呼入就有一阵呼出，大多数阴魂经过此地都会被卷入巨人胸腔，成为巨人的养分。”
刘半瞎最后又补充道：“道听途说罢了，当不得真。”
陈衍注意到底下这大小不一的洞窟，大的有一丈宽，小的只有几尺，这些洞窟无一都有细风呼出或吸入，而且频率和节奏完全协同。
七里高的巨人在现在已经不多见了，龙伯人最高也不过数十丈高，但在远古，东南的朴父夫妇身长千里，腹围自辅；追日而死的夸父更是能饮干一条河流，死后光是手杖就化作三百里的邓林，可见刘半瞎这个说法并不夸张。
现在的问题是，陈衍这千余名阴兵无法全部收起，因为他没有能容纳这么多阴魂的法器。但以阴魂的凝视程度要想强过这七里洞窟，陈衍并无把握。
说书人误我啊，陈衍大概能猜到当年的追兵大概率都被这道天堑拦在这儿，而不是什么高人设的局。
现在的他同样要面对当年追兵的困局。
“先生见多识广，是衍慢待了，衍向先生赔罪。”
陈衍立刻回头向刘同和鞠躬行礼，腰几乎弯到了九十度。
张良圯桥三进履，终得不世兵书；程门立雪，才得学问真传。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高人，居心如何，以礼待之总归是不错的。
“陈兄弟不必如此。”
刘半瞎子此时也有了几分高人模样，在陈衍眼中愈发高大。但下一句话却让陈衍有些为难。
“陈兄弟是想问我如何度过这道难关，这真是难为在下了。山人不过信口胡诌罢了，哪里晓得如何过去。
不过兄弟若愿意听在下一句劝，那便回头吧。今日这道山涧摆在我等面前，便是一道界线，鬼过不来，人跨不去。人鬼殊途，这是天地的一道法则，不如顺应天意，就此离去。”
陈衍皱眉，面露难色，看来这刘半瞎子还真不是来帮忙的。
“不错，天有天道，但人亦有人伦，衍虽不才，但应下的诺言没有不做努力便放弃的道理，衍愿一试。”
陈衍解释完，便带着阴兵率先下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跟着踏入了七里窟。
刘半瞎子没有再跟着，他站在高处，看着陈衍一行人一步步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陈衍没有回头看刘同和是否跟上，他知道这人不会帮忙，现在只能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