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逢故人16(2 / 2)

叶玉贞在身后怔怔看着。原来,这就是那位陈师姊啊。

陈碧倾大大方方地接了斧头,插回腰里:“我下来后想找个地方隐居遁世,最后留在了这里。刚从那边砍柴路过,正巧碰上你撞入了迷阵。你此行这是?”

冷怀璧答道:“我与这两位结伴去寻一伙恶贼的老巢。这位是阮微兄,字念尘,这位,喏,你曾见过的,就是我当年带过的一个小师弟,叶瑛,其实是个姑娘,现今已和我...结为仙侣。”

阮念尘冲陈碧倾一抱拳,而叶玉贞则更为恭敬地躬身施礼:“见过陈师姊。”

陈碧倾微觉讶然,笑着打量她:“啊哟,原来是你这孩子?我可还有些印象。怪道说‘女大十八变’,现在出落得这么俊了!”目光落到她腰间的“娟影”上:“这把剑现在是你在用了?好,好,至少没让这寒玉白白朽了。”叶玉贞忙把剑呈上,陈碧倾接剑拔出,像望着自己孩子一样,怜爱地望着剑刃上泛出的森森冷光:“...我已经五年未曾握过了啊。这把剑。娟影,你可还识得我?”

叶玉贞道:“师姊!你还...”

陈碧倾猜出她要说什么,将剑还回,摇了摇头:“不。你好生拿着它就是。当年离开时我既未带它,便是将它与其余一切尽数割舍之意。”说完,又含着温和笑意看了看她和冷怀璧:“真的很好啊,冷瞳。你的‘寒魄’终于又有伴了。这次,要保护好她啊。”

冷怀璧垂眸应道:“是。”

陈碧倾捋了一把头发:“行,别尽杵在这儿啊?你们急不急着走?要是不忙的话,就来我家坐坐。”

三人跟在她身后,往前方山脚下的一处小房子走去。来到跟前,便有一个小孩子从屋中奔出,冲她欢欣地张开双臂颠颠跑来:“娘亲!”

看来,陈师姊在这山中的确是已经有“家”了啊。

陈碧倾用单手就将他一把抱起,小孩子扭头朝屋里脆声声地唤道:“阿爹!有客人!”

一个模样清秀朴实的青年农夫闻声走出。陈碧倾笑道:“以前的同门。偶然遇见了。”

那男子忙把他们往屋里让,并为三人沏上茶水。三人落座。冷怀璧道:“多谢你了,碧君。方才幸亏有你,我们才能脱险。你怎知那阵的破法?”

陈碧倾笑:“哈!什么陈年玩意儿,能难的倒我?”

原来,陈碧倾在门内时就酷爱奇门布阵之术,对此道造诣颇深,暇时常上藏书阁翻阅相关典籍,下山后更是潜心于此,每日推演各类奇阵的算法。今天她助他们破的,便是她曾在藏书中见过的“丹砂迷魂阵”。

叶家曾有过几代厉害的邪血者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是以几百年前,玄门中有人曾和执事们交过手,他们的诡技也因此得以在古籍中留下影子。据载“砚”身着一红衣,似女非男,使媚卖俏,杀人盈城,融生人鲜血炼成八十八块砚石。布成阵法时则地生红雾,石移压人。她读的那本书中对阵运时石块排列方式,挪移方位都有较为详尽的记载,她依据卦理,找出了此阵的破法。四象乌合,必有一虚;血凝山石,丹心为眼。只要识破众石中的虚像,再踩上阵眼所在的那枚赤乌顽石,这看似无解的迷阵便能被破除。

笑完,陈碧倾的神色又变得凝重了:“刚才我在雾中听到媚笑,‘丹砂迷魂,红俏作笑’,莫非是那索命执事又现世了?”

冷怀璧默然半晌,开口道:“多半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你了,我们曾在古籍中读到的黑山尸傀,在这个世界上又出现了,现在我手中抓到了一些线索,此行正是去追查他们的。”

陈碧倾道:“你们?只你们三人?”

冷怀璧:“是。毕竟我们还不确定是否能找到他们,就没多召旁人浪费大家时间。”

阮念尘和叶玉贞一直在观望陈碧倾家中陈设。这小庐虽只是普通农人木屋,却布置的甚为清幽雅致,收拾得极干净。壁上除挂着斗笠、蓑衣、农具等日常用品外,还有几幅卷轴,画着兰竹等清逸的形象,一张古琴静静地悬于东墙,香炉里的青烟一缕一缕袅袅升腾,实在像个仙人谪居处。陈碧倾身侧的那个小孩子趴在她膝上,双手扯着她的衣带,她沉吟片刻:“好罢!我应还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且容我去取个东西。”揉了揉那孩子的头,推开他站起身来,走进内室。不多时,她提着一只青色的玉鲤鱼走了出来,那鲤鱼口中穿一条缀苏红绳,玲珑小巧,莹润可爱,躺在她手心,将她的手掌衬得更加修长白皙。“这对传音鱼,其中的一只交给你们,再需要我帮忙破阵时,将缀绳上的玉珠向左向右各拧三圈,就能通过它和我对话。记住,这东西累加起来只能使用一个时辰,省着点用,别浪费了。”言下之意,是不希望冷怀璧拿着它与她叙旧。有些事情,尘埃落定了,便成为过去了,再去揭开往日陈幕,只会徒增疮疤。

冷怀璧明白。当年他之所以没有刻意去寻她,便是了解她的想法,知她必不会愿意再同自己在一处了。眼下见她在这山中过得很好,木末芙蓉般,相夫教子,安恬度日,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结。他接过鲤鱼,再度重重地谢她:“多谢你,碧倾。”

几人在小屋中闲坐一阵,又踏上了征程。碧倾把他们送到路口,走出一段,三人回头望时,见她还站在来时的方向,右袖在空中飘摇,恍然若仙,似真似幻。

叶玉贞攥着娟影,心中默默念道,师姊,请放心吧,我必不会让你失望,令这把剑蒙羞。这时,冷怀璧道:“叶瑛。”

叶玉贞看他,见他手握寒魄,将剑鞘向她伸了半个过来。她会意,回剑相碰,两副剑先是互触,随即慢慢地贴在一处,冷怀璧顺着剑身,慢慢握住了她手。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轻了,他的手骨节分明,有点硌,但很有力,也是凉凉的,筋络随着血流一跳一跳。

阮念尘别开了脸,没再说什么。至少这一幕,在剧中看是相当美好。

如果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看客该多好啊,一切顺其自然享受美好,可是他偏偏肩负着要把朋友从涡旋中带出来的使命。要想完结,须得缘结,要想完结,又须得斩结,这是一个“死结”。

该怎么办?阮念尘陷入了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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