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2月中下旬的BJ已有萌萌的春意,十字路口的迎春花已经迫不及待地随风摆弄着她那一簇簇黄莹莹的裙摆,而长安街沿线的白玉兰也已经娇滴滴地等在枝头含苞待放。只见两个西服革履的男人匆匆走入连通长安街南北两侧的地下通道,他们一个身材匀称,另一个则身材矮胖。

“哎,你说成功现在咋都混成这样了?我看他都折腾这么多年了,之前看上去还觉得他能很赚钱呢,可是今天这么一聊……我估计他前些年做高管挣的钱都得赔光了吧?”钟铠身高较矮、步幅较小,所以他极力提高自己的步频来赶上身前快步行走的徐云峰,加上他圆滚滚的肚子顶在前边,让他说话时显得有些气喘吁吁。而一想起马成功之前无论是在外资银行成为业务明星还是去了P2P机构担任CFO时的收入都曾经是他羡慕的对象,他心中就会有一股莫名的暗爽感,像极了清晨起床后就在浑身不得劲的时候突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那种舒畅。

“千金难买我愿意,成功的性格本就不适合一直打工,创业那是早晚的事儿!亏本不是很正常,创业哪有那么容易的!人们不是常说,老板的归宿是两院院士。”徐云峰没有回头看钟铠,只是意味深长地和他交谈着。

“哦?两院院士?法院和……”钟铠自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种迟钝,小眼睛一转,结合马成功最近的满脑门子官司,已经想到“两院”中的一个了。

“医院啊,不是去法院就是进医院。你看成功这几年变化多大啊,哪还像以前在咱们宿舍那会儿,多少女生的梦中情人啊!”徐云峰不无感慨地叹了口气,步伐也不自觉地放慢了。

“就是就是,现在我看他肚子也和我差不多了,嘿嘿。两院院士,哈哈哈太逗了!不过和文胜打官司也真亏他能想得出来。”钟铠借机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徐云峰,两个人终于并肩走在了一起,不对,两个人那一高一低的肩膀并不到一起。

“哦?”徐云峰不解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钟铠,他甚至一时没太确定钟铠口中的“他”是不是说马成功,就在刚才的饭桌上这位可还当着马成功的面对张文胜口诛笔伐了一下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两个同学闹成这样,真是做生意伤感情,尤其是好朋友之间,好在咱俩没跟着掺和。”钟铠看出了徐云峰脸色的异样,忙转换了态度。

“我是真没那个能力,但我是真羡慕有这样能力的人。据我所知,人家当年无论是在P2P还是开了金通财富,都特意把部分资金放在你们银行吧?”徐云峰瞥了一眼钟铠,对自己这位好同学的性格秉性,他当然心知肚明。

以前在一个宿舍的时候,他作为心直口快、不拐弯抹角的东北小伙儿就经常爱怼这个心细如针、心眼如顶针的湖南才子。当然在学习上徐云峰还真是自愧不如的,因为在本专业全年级中,这位都是数一数二的,确切地说,应该是数二的,因为第一永远是属于他们宿舍老大——马成功的。不过除了学习以外,钟铠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不像自己和马成功,都是系里足球队的,而张文胜虽然不会踢球,但也喜欢打蓝球和跑步。不过钟铠倒是很热衷于在学生组织中卖力,和马成功在系学生会担任了主席不同,他走的是团委的路线,而且还是他们班第一个入党的。同时因为他家庭条件不好,所以更多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勤工俭学上,包括上街发传单、拉路人填写调查问卷或者是一些品牌在校内宣传时需要的临时工作人员,他都会积极投身其中。

而他在上学时赚得最多的一次还是因为马成功的点子。那是他们大一的暑假,正赶上北京奥运会,他们宿舍四个都因为有志愿者任务而没有回家。马成功在很早之前就托关系批发到了大量的正版福娃纪念品,虽然钟铠在和他们一起售卖这些纪念品的时候也很卖力,但起初他却嫌弃福娃的形象并不讨喜,认为马成功花大价钱买这些正版货很难卖出去。谁曾想随着奥运会的持续升温,纪念品竟然供不应求,再加上官方打击盗版的力度很强,一时间他们手里的正版纪念品在加价5倍到10倍的情况下依然被一抢而空。在徐云峰看来,尽管钟铠很卖力,但也并没有比其他三人卖得多很多,可是马成功还是从自己的盈余之中多分给他5000块呢,也正是那一次才让钟铠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部苹果手机。

对于爱贪小便宜还爱和别人比较的钟铠,说话有时真不招人待见,并不是说他爱抬杠或者容易吵架,而是他经常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传一些小道消息和八卦,虽然传的都是宿舍之外别人的事情,但至少宿舍里的其他三人都感觉这样不好,总归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而且他还时常话里有话,见风使舵,故弄玄虚,可偏偏他自以为是的这些伎俩在别人看来,至少在徐云峰看来都太明显了,在他眼里钟铠的那些花花肠子都近乎完全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可对方往往还觉得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这就难免让心直口快的他不免经常跟钟铠怼上一怼。可是钟铠从来也不跟他直面冲突,每次遇到徐云峰的挤兑,他都只是满脸堆笑地转移话题而已。直到有一次马成功私下找到徐云峰谈心,至今他还对此记忆犹新。

“我觉得你可能对钟铠有些偏见吧,他这人有时说话就那样,你们俩是咱们宿舍最小的,有时候看破不说破,他也没什么恶意,不是么?你天天戳破他的小心思,也对你带来不了什么好处啊?除了爽也没别的,这样其实也不利于咱们兄弟们的感情。毕竟我看他身上还是优点多一些,你说呢?”马成功那在当时远超他年龄的成熟话语即使在今天依然让徐云峰受益匪浅。

“可是,你这样放任他以后他到社会上不还是要吃亏?”当年的徐云峰虽然觉得老大说得在理,但依然还是要反驳一句。

“嗨,人的成长是自身经历的结果,光凭你的刀子嘴就想雕刻他的人生观?指不定他从小已经被他爸妈雕刻了无数次了呢。在社会上也许不需要刀子,只是一缕阳光就可以融化他的伪装。不要企图改变别人,尤其是想改变一个成年人,多想想我们自己是否可以有变化。”徐云峰在今天每当想起这好像鸡汤一样的对话时依旧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但确实这话让他日后在为人处事方面改变了很多。不过当他和钟铠在一起的时候还总是忍不住要敲打敲打他,即便他当下已经完全没有想改变对方的心思了,就只是单纯地图个乐趣,毕竟对方都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长进。

“嗨,我后来都调总行了,成功那些资金存不存的也跟我没啥关系了,是不是?”钟铠此时正不太自然地冲徐云峰笑着,就跟之前他没有因为马成功转入他所在支行的大额存款而分到好处似的。“你说,成功张口一个宝贝,闭口一个宝贝,那东西怎么就能丢了呢?如果有那东西在应该值不少钱吧?你知道他那东西是什么么?”

“我哪知道多少钱啊?人家家传的宝贝,应该有来头吧。那东西你又不是没见过,成功和他老婆婚礼上特意拿出来过,你忘了?当时咱们拍照的时候他还特意一直拿着那镜子,说是‘马道成功’!”徐云峰的思绪被钟铠从大学宿舍拉回现实,但随即又不自觉地飘到了8年前马成功的婚礼之上。

“镜子?我怎么没有印象啊。不过那场婚礼也真够隆重的,成功就是太要面子了,整那么盛大的婚礼,不过他那时也有钱,可看来婚礼规模还真和婚后生活成反比啊。”钟铠摇了摇自己那发际线已经严重后退的脑袋,表现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哎呀,就是那个八卦镜,祖传的,说是对他家风水有好处。我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徐云峰上大学时就被他们称为小神叨,东北来的他号称小时候有半仙附体,没事儿就喜欢整个小九九,动不动还会在宿舍里给众人测个字,看个手相,当然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对这些提不起兴趣了,但要说对道家的一些事物还是很了解的。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你还研究半天呢,说是你家也有,你不是当时说不值钱么?呵呵,成功婚礼的时候你已经不像在宿舍时那样仙了,还记得你大学时留着长发,动不动还弄个道士的丸子头。”钟铠乐此不疲地回忆着过去,事实上尽管他们两人的单位只隔了一条小马路,但若不是今天马成功约他们一起出来,他们也有一年多没在一起坐坐了。以前都还是马成功愿意张罗大家聚聚,可是自从他在创业路上屡屡遭遇打击,已经很久没有心思来组织聚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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