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发5(1 / 2)

夜幕降临,白溪镇各处的灯火也都亮了起来,那些今天刚刚涨了货物价格的店铺也不例外,只是这灯光的色彩与往常不同,其实就是更加明亮,更加刺目了。一群镇上的音乐爱好者组成的乐团也如同往常一样,来到议会广场,跟着中间喷泉的节奏,演奏起了他们每天都会变动的曲目。这音乐十分柔和,就像他们面前喷泉里的水一样,但在勉强还能听到这柔和音乐的议会大厅里,声音就不那么柔和了。

或许是贝利科斯那刺穿大理石地砖的一剑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过于惊悚了,在大厅中的所有人,除了苏塔尔·明灯以外,都站得离贝利科斯远远的,他们三五成群地在那议论傍晚时分那起突发事件。苏塔尔则在向贝利科斯解释他和镇长起冲突的原因,他说,“若不是那个使者的态度过于傲慢,我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我们本来就是帝国土地上移民的后代,真的并入帝国也就像回家一样。可是早在白溪镇建立之初,当时的皇帝就因路途遥远而嫌弃我们的祖先,久而久之,这里的人已经对狮鹫帝国已经没有认同感了。那个人摆出一副贵族般居高临下的姿态,在各个方面贬损我们,甚至不允许我们提出条件,就好像除皇帝说过的话以外都不能交涉一样。”

贝利科斯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虽然没有亲身参与下午的那次会议,但苏塔尔逼真的讲述也足以让他如同身临其境了。那位使者的表现也确实很过分,他在和议会大厅里的人互相介绍身份之后的第一句话,就让大家感到惊愕和不悦,他是这么说的,“经过一个月的包围,虹岛镇已经放弃了抵抗,我们没有开一炮,没有破坏虹岛镇的一座建筑,就迫使他们投降,他们的镇长愿意将虹岛镇并入帝国领土,作为皇帝的直辖领地,那位镇长也被册封为伯爵,皇帝的下一个目标将是海外自由城邦中最富庶繁华的白溪镇,也就是你们。”从这第一句话开始,使者就在威胁在座的所有人了,也威胁到了不在场的那些还不知情的普通白溪镇人,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这样的开场白没法不让议员们先就近开个小会。听到这样的威胁,镇长讲出的第一句话却是,“我们的祖先就是从狮鹫帝国乘船而来的移民,我们本身就是狮鹫帝国的公民,尽管在那远古的时候,狮鹫帝国并不接纳我们,但现在既然向我们张开了准备拥抱的双臂,我们就没有理由拒绝,我们是多么渴望再度成为帝国的公民啊。”语毕,交头接耳的现象更加严重了,有些议员甚至会离开座位围成一圈来讨论这事,在镇长之外的人里面自然也会有人站出来据理力争,其中就包括苏塔尔·明灯。

“清点完毕,”一个高亢而尖锐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所有的低声议论,大厅里的人也都不目光投向了发出声音的那人,“一共两万金币,总额已经超过了我们对那些店铺的预估价值,这是计算了那些店主在金盾老爷那儿的欠款之后。”发出声音的这个人,是白溪镇的镇长雇佣的一位平民,名叫齐格,暂时还没有姓氏,因为从他的祖先到他一直都没有获得任何大人物颁发的纹章。这样的平民在狮鹫帝国和海外的自由城邦有很多,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不配拥有姓氏的人,人们称呼他们时往往会说“谁家的儿子谁”或“谁家的女儿谁”,抑或是用他们从事的职业或使用的工具来称呼他们,比如这位齐格,就被叫作齐格·算笔过,也被叫作齐格·账簿过。

正在向贝利科斯讲述下午那些故事的苏塔尔也被打断了,他走向齐格,拿过他手里的账本看了一眼,惊讶地问,“就两万金币吗,他买下的可是半个白溪镇的店铺呀,这够那些人分的吗,家里的主人失踪了一个月,店铺还被以不到一千,甚至不到一百金币的价格买走的那些人以后该怎么生活?”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明灯议员。”听到苏塔尔问句的金盾接过了这话,“只要他们还能为我赚钱,至少我是不会放弃他们的。”

听到这话的苏塔尔只是觉得一阵恶心,而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和这个大财主吵架了,一天下来先是和狮鹫帝国的使者争辩,然后和镇长争吵,又告诉贝利科斯下午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筋疲力尽了。这时,齐格主动走向贝利科斯,掏出了一张短小却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账单,然后对他说,“你冲进议会大厅闹事,还砸破了大理石地砖,在明灯议员的庇护之下,我们可以不逮捕你,但是你必须赔偿议会的损失,一共三十金币。”贝利科斯结果那张账单,快速阅读了一遍,他也不管这地砖是不是真的值这么多了,当初格拉斯提尔从他这买走三把剑也只花了三十金币,看上去也确实不算多。他很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足够的金币递给齐格,然后一转身,向苏塔尔简单地致意道别后,就迈着大步离开了这座大厅。

走出议会大厅的格拉斯提尔回头望了望不屈光锤修道院,夜幕之下灯火通明的它显得格外耀眼,但是往常这个时候,可没这么亮,就算是前几个月准备布道大会的日子里,也只有现在这一半亮,而今天这个亮度,都能把夜色中飘在修道院上空的烟雾都给照见了。这很明显是修士们和帮工们烤制圣餐面包的烟雾,他们把全部的面粉都拿出来了,就为了烤制能供参加布道大会的所有民众食用的面包,这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也许他们并没有好好去想。

贝利科斯没有再回到修道院去帮忙,他已经有点害怕耀歌院长这一天的愤怒,如果再把傍晚在议会发生的事情讲给院长听,他不敢想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因此,他直接走向了巴罗斯的酒馆。

看见贝利科斯推开门走了进来,巴罗斯如往常一样向他打招呼,但贝利科斯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应,他只是非常木讷地走到吧台前坐了下来,也没有点什么喝的。

“我知道,在那地方被罚了三十金币肯定让你很不高兴,你一个星期辛辛苦苦在那炉子前挥锤也未必赚得了这个数,却因为一时的冲动就交了出去。”巴罗斯说,他看出了贝利科斯心里一定有什么事。

“消息在这不大的镇子里传得还真快呀,这还没两个小时呢,连你都知道我今天在议会大厅里拿剑插地板的事了。”贝利科斯面无表情地说着,本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他话锋一转,突然又有些自豪了,“不过我今天也算是见证到我打造出的剑的威力了,你看,这剑插进去这么深!”他一边说,一边拔出那把剑,左手食指剑身上一条已经不太明显的线,那是沾染灰尘和没有沾染灰尘的分界线,在剑尖往上三分之一的位置。

巴罗斯只是轻轻瞟了一眼,就把目光又转向自己正在擦拭的酒杯了,然后调侃道,“也许你卖了这把剑,能赚回来不少金币呢,今天的行为就像给你打广告一样,对吗?”

虽是调侃,贝利科斯也从巴罗斯的脸上看出了逐渐严肃的表情,他慢慢坐正,向巴罗斯解释道,“我也是当时过于愤怒才会这么冲动,还好苏塔尔及时来帮我解围,这事才仅仅罚三十金币结束了,不过我并不在乎那些个金币,只是觉得差点闯出会被逐出白溪镇的祸,有些后怕。”

“你后来又说了什么呢,你会去龙陨山谷寻找幸存者,还是当着镇长和那么多议员甚至金盾的面说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不会和你这个孩子斤斤计较了,不然你这白溪镇第一铁匠可真要成为笑柄了。”巴罗斯说,他此刻已经完全严肃起来了,眼睛直盯着贝利科斯。

“没错,我说过这话,我也不指望他们会放过我,我一定会去的。”贝利科斯说,他的眼睛也盯着巴罗斯的眼睛。

“我没能阻止海旗去那送命,但一定会阻止你,在你父母出意外之后,我就一直把你当作我自己的孩子,我不想失去你。”巴罗斯说。

“今天耀歌院长提起过一些防护诅咒的方法,只要我运用得当,也不会有危险,如果那天前往山谷的人也用了这种方法,说不定现在还在那里开心地寻宝呢,我正好可以告诉他们白溪镇发生的事情,只要有人回来,就能和金盾打官司了。”贝利科斯说。

巴罗斯听过这话,就低下头在吧台的柜子里翻找什么,不一会儿就拿出一吊坠吊坠放在吧台上。这是个已经破损严重的浅紫色八面晶体,甚至没有一条完整的棱,每个面也都是坑坑洼洼的。巴罗斯指着这条吊坠对贝利科斯说,“你还真是天真呀,你以为我就真的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吗,我甚至专门找镇上的法师要了一件护符,临走时他嘱咐我,护符一旦出现破损就立刻回头出谷,稍晚一点就性命不保。那位也是位在博学者之岛的魔法学院里有炼金术贤者头衔的法师了,可他制作的护符,连一百步都没有撑到就出现了破损,凭这一点,我就已经领教到那里的诅咒有多么可怕了。而你呢,仅仅听了耀歌院长一句无心的话,就认定是个可行的方案,还执意要去那个危险的山谷,看来我今天必须把你关起来了。” 巴罗斯这番教训的话把贝利科斯训得有点晕头转向了,甚至让他有些失语了,贝利科斯只能在巴罗斯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着,直到身后不知什么人吹出来的一口大烟圈拍碎在他身上才变得正常。贝利科斯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戴一顶破尖帽、衣服上满是补丁和污渍、遍布油污的灰白须发杂乱下垂的老头正坐在一个靠墙的位置上大口抽着长嘴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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