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般。酸枣已经是位高三学生了,个头儿也一下子蹿出老高,班上的男生们都被她比了过去。

这天的自习课,酸枣正在教室看书,无意中向窗外一瞄,突然看见张婶慌慌张张的脸在在玻璃上晃,“咦,奇怪?”自从升入高中,酸枣与兰兰就离开旮旯村,就读于15里之外的乡政府高中,每周回一趟家拿干粮,平时就住在学校。家里人没大事是不会来学校的。“兰兰家出什么事了?”,酸枣这样想着,看着张婶跟班主任老师嘀咕着什么?便听到马老师叫到“万山红,出来一下”酸枣没想以是叫自己,愣了一下才站起来。自从升入初中以后,老万头俩口便给酸枣起了“山红”这个名子,老万头没啥子文化,可他感觉这名响亮。他喜欢酸枣像个男娃子,这名有山带劲。

“老师、张婶”。

“嗯——是这样,你家里出了点事……你收拾一下回家吧!”

张婶眼睛红红的,躲闪着酸枣疑惑的目光。

一路上张婶一言不发,狠劲地蹬着自行车,兰兰问得紧了,她就开始哭,自行车脚踏也开始不听使唤地蹬空,张婶干脆蹲在原地哭了起来。“婶——到底怎么啦!怎么啦婶!”酸枣急得大叫“我爷爷、奶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酸枣也是哭出了声。看张婶在原地不动,也不讲,便撒腿往旮旯村跑,烈日在头顶照着,路上的土沫从脚底扬起。张婶在后面,急慌慌扶起自行车,在后面追着……

快到家门口了,好多乡亲都迎上来,更多的人在后面窃窃私语、摇头叹息,怪不得昨天晚上从梦中醒来就心慌得一直不能入睡,原来是家里出事了。

这会对门的二婆拦住她,忙着擦她满头、满脸的汗。谁又端来解渴的凉开水。酸枣挣脱着,向自家屋里挤,周围已是一片涕嘘、抽泣声,后面赶到的张婶大声哭嚎起来:“酸枣你一定得撑住,撑住啊!”

两——幅!两幅白惨惨的、已封了盖的木棺材出现在酸枣的视线内。“啊——”酸枣尖叫了一声扑了过去“爷爷——奶奶”,她拍拍这幅,又拍拍那幅,疯了一般叫起来:“你们这是怎么了呀,不要吓酸枣……爷——爷,奶——奶,酸枣受不了,受不了了……”她的哭诉惹得那些平时不掉一星点泪珠子的大叔大爷们都哭了。酸枣拼命地要揭开棺材盖。

“爷——爷,奶——奶,让我看看呀,让我看看”。

“酸枣,不能看呀,天热不能久放,马上就得下葬了,你小孩子家看了以后夜里会害怕的”张婶扶着酸枣边哭边说。

“爷——爷,奶——奶”酸枣头发蓬乱,满脸泥土,一直尖声嗥叫着,在两具棺木间来回地转着跳着,发疯般要揭掉棺材盖,她要看看,要看一眼。“爷——”突然酸枣在叫了这声以后,喉咙嘶鸣着,出不来字了……。人们只看到酸枣在挣扎,在跺脚,眼泪在飞……。这孩子性真烈,失声了,说不出话了。周围的媳妇、婆婆们早已是哭成一片,人们几乎呆了。老支书最先清醒过来,赶紧指挥着大叔、大伯们张啰着赶快入土安葬,酸枣紧搂着棺材,把脸紧紧贴上去……好几个姑婶硬是把酸枣拖开,棺材被抬着向墓地走,酸枣奋力往前一冲,就晕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自从土地联产到户及黄河引水成功把旱地都变成水地以后,村民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这天晚上轮到老万头浇菜地,旮旯村浇地按亩算,村民们把地梁都修得很高,田块又收拾得平整整的,这样好浇地,也能多存水,一次浇透了,几乎能耐一季的旱。看着哗哗的渠水引到了自家地里,他放心地在地头抽起旱烟,地平,梁子实在,只等着水溜到地头,存满梁顶,他就可以把提前装好的土袋子,扔进地头的引水渠口,堵住引渠的水完成浇地任务了。这时,李奶奶提着马灯来了,她在家里不放心老万头一人忙活。

老俩口顺利地浇完地后往回走,他们并不知道前面有段路因引渠跑水已冲跨,电线杆被旁边灌水后塌陷下去的墓穴拽倒在路旁,一处磨损的线路正通过积水将险情扩散着。老万头扛着铁锨走在前面,马灯的油快烧完了,灯芯射出的光越来越微弱。一不小心,老万头踩在一片水中,一股强大的电流击得他来不及告诉身后的李奶奶便一个趔趄倒了下去,后面的李奶奶惊得扔掉马灯,扑上去拉老万头……,强大的电流就这样无情地夺去两位老人的生命。

旮旯村的人们自发筹了些钱,老支书又在大队部提了些钱出来,料理老万头的后事。善良的人们怕酸枣得知,一下子受不了,原本想等安葬了老俩口以后,再通知在乡里上初中的酸枣。临出葬时,有老人说,老万头俩口也没个后,还是把酸枣叫回来送葬吧,给灵柩磕个头,烧根香也算祖孙一场。大伙想着也有道理,反正迟早这孩子都得知道真相,便让张婶去了学校。

这意外的灾难把酸枣抽离到了现实之外,谁也没想到,她发疯般地一头扑向深深的墓穴晕死了过去。此后酸枣一直昏迷着,偶尔清醒过来,口里不断呻吟着什么,紧闭着的眼睛里常常无声息地挤出泪来。三天不吃也不喝了,学校的校长、老师同学们都来看望酸枣,人人都看着酸枣心酸不已。大家都害怕了,万一酸枣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多惨啊!第四天,张婶与老支书商量去县城找来医生。医生解释不要紧,这孩子身体没毛病,吊上输液管,多劝慰劝慰就会好的。第五天,酸枣有些清醒了,发现了扎在手上的吊管,硬要拨掉。张婶大哭着数落开了:“你不吃不喝不让打针,不想活了呀!要亏了老俩口十几年的心血,白白养了你吗?可怜两个老人坟前连个烧纸的人都得没有了吗?”张婶也许是晕了头,走上来,赌气地要亲自拔掉输液管。兰兰吓得哭起来,

“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酸枣别怕啊,你别怕,你会好好活的,你会好好活下去的。”

兰兰请了几天假也回来陪护酸枣。

“酸枣,好好活着。老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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