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2 / 2)

等护士出门后,我到洗衣服找杯子,里面没人,也不知道护士要我用的那杯子是什么样子,就找了个最脏的带着个铁片的杯子回到了病房,把杯子放到卫生间的时候看到里面也有一个杯子,就是在核医学科分发甘露醇水那样的杯子。我有点感到奇怪,好好的杯子谁拿来放这里的?

十一点半的时候老弟来到病房,顺便买了午饭上来,我吃饭的工夫让他把医生让买的止吐药买了,他没有迟疑,马上用手机下了单,不过貌似送到的时候有点晚了,至少不是今天能到,因为这个是在别的城市送来的,附近都没有。回想起刚刚护士那口罩下那意味深长的说话,我心里泛起不详的预感。但是,就一个止吐药,应该没事吧,最多吐一下咯。

吃了午饭我就把老弟打发去上班了,毕竟现在他在医院也是啥都做不了,我就挂个水,化疗什么的也有护士和医生把关,还是不影响他工作的好。下午我输完三袋盐水已经五点多了,看着用药记录的本子上还有好几样没打钩,跟护士说要去放疗,这才停止了输液。

走出病房来到五号楼楼下,时值晚饭点,五号楼后门口停着饭堂车,大批的人围着买饭,我上去买了个盒饭蹲到一边吃了,这顿饭还不错,虽然芥菜有点黄了,肉片有点硬,但是还是没什么重的味道盖着,比外面的盒饭强,像早饭都是一股厚重的鲜味,明显是厨师把味精当成盐放了。

吃过饭走到负三楼等到七点才做放疗,做完放疗回到病房已经七点半了,刚进病房隔壁的大叔就跟我说刚刚护士进来找,我折出门到护士找跟护士打了个招呼,护士看了是我,叫我立刻回房呆着别出去了。出去?还能去哪儿呢?我苦笑着回到病房躺下,过了一会儿护士匆匆走进来给我挂上水,说挂完这一袋就打化疗。

“这一袋打完得十点了吧,滴得那么慢。”我咕哝道。

“没事,这个我调快点。”护士说话间,伸手调了一下,滴液滴落的速度加快了点。

“感觉手有点凉。”我看了看头上的输液袋,说。

“要不要放慢点?”护士问道。

“不用。”

“行,有什么按铃叫我。”护士说着正要走出去,忽然停了下来问:“你止吐药不要急着吃,叫你吃的时候再吃。”

我应了一声,其实心里也有点泛嘀咕,药还没到,可是护士这么几次三番的说也没什么意思。算了,大不了吐也就吐个一肚子吧!

护士出门后,我和隔壁大叔聊了一会儿天,得知他李伟忠,是湖南人,在广州这边工作了十来年,现在来医院已经是第三次化疗了,我望着他油光透亮的脑门问他化疗怎么样,大叔乐呵呵的说没什么,就和打点滴差不多,就是会掉头发,我摸摸自己的头顶,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别秃成大叔这样的去了,大叔看我摸着头发的样子笑着说第一次一般没什么事,要掉头发是第二次化疗,百分之八十的人会掉发,掉成个大光头。他就是第二次化疗的时候掉发的。门口的那个小伙子也附和说是的,他也是第二次化疗掉的头发,我问他化疗几次了,他伸出手比了个四,随即眼神暗淡下来。大叔说他还要做三次,没做放疗。我默默点点头,就没说什么了。

晚上十点的时候,护士给我换了带着个骷髅头的药袋给我输液,等护士换完药出门后,隔壁床的大叔说现在打的就是化疗的,我看了看头顶上的药液和黄色的骷髅头,透明的液体在缓缓滴落,跟之前打的药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感觉。喉咙里干涩的感觉有点让人无所适从,我喝了口水,迷迷糊糊竟睡着了。

半夜,我感到喉咙有什么东西冲上来,胸口奔腾翻涌,赶紧下床抓起输液袋就走到卫生间去,把输液袋勾到卫生间里那个生锈的输液架上,对着马桶“哗啦”一声就吐了出来,肚子收缩了一阵,又吐了两次,直到感觉肚子里没啥东西了才没有吐的感觉,用白天拿进来的杯子装着屙了次尿,对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刻度,把尿倒了洗一下手拿起输液袋走出卫生间。挂好输液袋,我在本子上记了刚才的尿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十二点半,于是放好本子走到床头柜上拿了水瓶来喝了口水,躺回到床上。

我以为就吐了这么一下子就算了,谁知后面半个小时就得起床吐一次,前面几次还有点点尿意的时候也记了一下屙尿的量到底多少,后面就单纯的为了呕吐跑卫生间了。开头两次吐出来的东西有些米糊状,后面越来越稀,到三点的时候开始就单纯的吐一点水出来,而且量也渐渐少了。这么折腾了半夜四点十几分,护士换了个输液袋,依旧还是化疗药。黑暗中我很想问问护士到底有什么药能止吐的,可是隔壁床的两个人睡得很香,话到了嘴边又没有问出口,护士匆匆换了药就走了。到五点半的时候吐了最后一次,那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吐出来了,只觉得嘴巴里苦涩难忍,喉咙火辣辣的,呕吐物就是些绿色的汁水。好家伙,传说中的胆汁都吐出来就这样吧!我强撑着回到床上,躺下后就没了丝毫力气,狠狠闭上眼睛,感觉天地有点旋转,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这一夜的最后我梦见自己坐着要驶入港口的小船,忽然遇到了狂风暴雨,黑暗中没有灯光,桨毁帆烂,随着浪潮在海面上飘摇了好久,直到什么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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