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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你不去帮忙啊?”

“我都和妈妈去买菜了。”

“可是你没帮什么忙啊。”

“走了很远了,我累了。”

“懒。”

弟弟假装听不到我的话,拿起漫画书看起来。

老婆在厨房忙了一阵子终于做好了饭开饭,吃完饭,孩子们都去睡觉了。老婆开始收拾屋子,我则背起背包去医院。

到医院后,我按照往天的程序,先去取模具,刷卡排队,等到治疗好了,医生也没有任何表示,我做完治疗把模具拿到模具房,跟模具房看模具的大爷说我已经完成治疗了,他就收了我的模具卡,把模具放到位置里,告诉我可以走了。我走到电梯间,看到里面的电梯都在别的楼层,估计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于是走上楼去。

到了医院五号楼一层,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身后黑灰色半掩着门的地下室,回想起这一个月来好多次的进出这个地方,如今却对它没什么记忆尤深的事来,琐碎而重复的上下,遇到些麻木陌生的面孔,沉默无声的配合治疗,这些都在迅速的消退着,尽管我现在回头去还是知道哪个门开了会发出声响,哪个凳子坐下去会摇,可是我已经不用回头。

我看着面前一个个清晰起来的面孔,尽管许多都很麻木,许多都很忙碌,许多都很凝重,可是他们都很生动,就是在面对着各种病痛的反应,有些甚至是笑脸,有些可能是有惊无险的宽慰,有些可能是病愈后的喜悦,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再次回到这里了,我从地下室回到了地上,回到了这个芸芸众生有着喜怒哀乐的世界,这些喜怒哀乐的声音就是比我的心跳声还让我感到舒服,比我的呼吸让我感到顺畅。我是游回大江大海的鱼,是飞出了如来手掌的猴子,是穿过了黑门的羊。我应该无比欢欣雀跃,应该手舞足蹈,应该自由呐喊。但是我没有,我走到阳光里,脸向着午后火辣辣的阳光傻傻的笑了一下。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回头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医院里半掩着门的地下室入口,虽然我不擅长告别,可是我知道这些都是过去,我喜欢不喜欢都是我的过去,现在的我是过来者,过去的我已经过来了。我忘了问医生如果得了这样的病他要不要和我一样采用同样的治疗,我忘了跟模具房的大爷握手说再见,我忘了感谢护士对我的细微照顾,但是我一直往医院外面走,出了医院门口,我什么都没有说,也不需要说,更不值得说。

搭地铁前往南站的时候,我给老婆发了个信息:我现在搭地铁去南站,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这个念头从医院门口出来的时候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翻滚,它像海上无尽的潮起潮落,想缺了三十天后逐渐升起的圆月,它刚刚卡到这个时间里,刚刚卡到这个地方,咔的一声就合上了所有可能。我到站后,走到二楼站台入口等着老婆他们,下午五点多,老弟搭着老婆和两个孩子,还有阿栋阿淼两兄弟到了南站站台,老弟看到我,笑着说:“哥,多住几天休息好了再回去啊。”

“不了,”我摆摆手,说:“现在就回,你先去上班吧。”

“我也下班了。”老弟说。

“那你先回去,自己做饭吃。我们回去了。”

“好,有空就来。”

我笑笑,这次笑是这个星期来唯一没装的一次。孩子们和老弟告别,我和老婆带着孩子们往里走。老弟看了我们一下,不舍的转头开车走了。

傍晚六点四十分,我们搭上了回家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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