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碧落黄泉15（1 / 2）
正月十四深夜，亥时，封丘。
乱云推月影，烽烟漫长津。东风摧火阙，杀声震天河。
封丘西北城墙之上，车轮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砸向守城的弓弩手。一时危急，激战正酣的赵匡胤紧握双龙棍，大喝一声飞身跃起，盘龙大棍迎着火球猛然砸去。轰然破碎的火球四散，燃起熊熊烈火。壮硕威猛的身躯犹如蛟龙浴火而出，一棍横扫，刚刚爬上城墙的几个部曲奴兵顿时爆头，惨叫着坠落城下。
“张琼何在？！看好城下那几个跳大神儿的，给老子瞄准了射！射成筛子！”
杀红眼的赵匡胤抖落一身火光大喊着，唤来身旁最强的神射手，好好招呼城下施法的黑巫师。
“将军护我，只需片刻！”
身为赵匡胤身边最得力的近卫，张琼天生神力，弓弩精绝。带着满身血污伤痕，张琼扯过一把神臂巨弓，搭上七尺箭矢，以腿为楔将弓身顶在城墙之上，双臂运起千钧之力，用整个身体拉开巨弓……
嘭！——
正在城下百丈外蹦跶施法的黑萨满，刚好有一对被箭矢串在一起。拖行三丈后，两股黑烟旋即消散，只剩一堆破烂布条和牛羊头骨的面具瘫落在地。
一箭、两箭、三箭……满面赤红的张琼，在赵匡胤的掩护之下，冒着箭雨连连狙杀。而两人此时皆已身中数箭而不退！
赵匡胤率领守城将士及平民各两千，死守封丘城西、北二门，已苦苦坚守半个时辰。飞火流失，滚木礌石，倚仗摇摇欲摧的破旧城墙，勉强抵抗着辽国猛烈地进攻。死伤无数，哀嚎不绝。
涅鲁衮的一万大军，左右两翼分出弓骑兵两千，攻城步卒两千，夹杂着一些萨满和奴兵，四千多人赴死一般地扑向封丘城池。
正值气盛之年的赵匡胤，体魄强横，武力超群。此时已浑身浴血，鱼鳞战甲上背负多处断箭，双手抱持祖传的双龙棍，依然杀气如狂。凡有跃上城墙者，必碎于铁棍之下！
九尺盘龙双辊，二尺为龙首，七尺为龙身，以铁环相连，正是一担挑双龙的祖传之物。上阵可扫敌马腿，绕身破甲。守城厮杀亦可借长物之利，劈缠点扫，抡甩砸捣，变幻莫测，威力无穷。
“赵将军！西门被几个黑骑撞破了，那些简直不是人啊！死了很多……兄、弟！”
噗！——
刚跑上城墙传信的士兵还未说完，一枚箭矢便从后面穿透了喉咙。
西城门内，五匹黑骑正闲庭漫步一般缓缓游荡着，乌黑铁枪，一个接一个穿透着凡人的躯体。
十几个挥舞着钩镰枪的守城士兵上前围剿，只是弹指间，一道黑色弧光划过，便碎成了遍地残肢。
赵匡胤带着一队牙兵前来支援，刚好看到这一幕。恐惧的阴影瞬间蔓延月色之下，身后之人皆已呆若木鸡，瑟瑟发抖，甚至有人尿了裤子。
“阎王叫我三更死！我便二更斩阎罗！有种的！就随我陷阵杀敌，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双眼猩红的赵匡胤怒吼一声，单手拎着盘龙大棍，在古老的街道青石上擦出无数火星，一路冲刺，一路大喊，高高跃起，劈头砸下。
“老子跟你们拼了！杀！杀！杀！”身后几十个呐喊声同和，杀声震天，也震碎了那有如实质的恐惧阴影。
身先士卒者，率生死而逆天命。
冷酷无情的黑骑面具下，吐息着阴森的魔气。黑色战马高抬前蹄，黑甲撤肘举枪，斜刺而上……
砰！——噗！——
赵匡胤的腹部，被迅疾如风的乌黑铁枪凌空贯穿，高高挂在黑骑的枪尖之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洒向冒着黑烟的无头黑甲。
双龙棍的二尺龙首折返而下，先一步砸碎了黑骑的铁胄。咕噜噜滚落一旁的兜鍪，修罗铁面碎裂，露出一颗干枯褶皱、恐怖变形的狼人头颅，獠牙依稀可见。
赵匡胤的身躯从枪尖跌落青石路面，依旧怒目。
“给赵将军报仇！”见此一幕，众兵士血气翻涌，已然忘却生死。几十人蜂拥而上，前赴后继。倒下两三波后，终于有十几根钩镰枪一同刺入第二个黑甲之内……拼着一口怒气，黑甲被钩镰枪扯碎。而黑烟散去，从马上摔落的，仅是一具干尸而已。
惊恐绝望的士卒还未及反应，后面的三个黑骑已然冲至身前，瞬间几十人被撞飞，死的死伤的伤。被黑骑直接撞到的，已是四分五裂。
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赵匡胤，努力抬眼望去，看着众多兄弟纷纷倒下，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想要拔出佩剑……却见眼前月光，被一匹凌空跃起的黑马遮蔽，即将踩踏到面门的一刻，他终于放下一切，闭上了眼睛……
“龙蛇似有神，天池雷雨欲徘徊，岁寒本是君家事，好送清风月下来……老夫这几笔字，还能有点用，呵呵！”
月光下，一缕柔柔水墨之色，瞬间铺展在封丘西门的街道两旁。笔走龙蛇，数条水墨巨蟒将黑骑牢牢锁住，不断收紧，须臾之间，便化作齑粉飞灰！一个身着落魄长衫的老学究缓缓现身。
“嗯~本来可以突破到地仙逍遥境了，这留在归真境就还不是仙，不算坏了规矩吧……今天本真人就发发慈悲，只是疗伤而已……”
片刻后，赵匡胤和一些尚有气息的士卒，伤口缓缓愈合，渐渐恢复了生机。而那些已然气绝之人，便着实无力回天了。
赵匡胤缓缓起身望向城门处，只见月光之下一位老者的背影，随月光挥动几下，便将西门牢牢封锁。而后脑海内传来老者的声音：
“夏至前如果还活着，就早点去趟华山吧，有人等不及喽！”
涅鲁衮望着久攻不下的封丘城，还有军中的阵阵骚乱，非但不急不躁，还开始大快朵颐，啃起了羊腿。
“舍尔灵龟，观汝朶颐。凶啊，大凶之象！你若是把本姑娘放了，再乖乖献上宝贝，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喂~你个笨熊，姑奶奶喊你呢!”
涅鲁衮叼着一大块羊肉，突然停下，呆呆看着囚笼中的女子……“汝在多言，老子就把你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