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龛陨落（2 / 2）

爱琳娜紧张地回头张望，却发现追着他们的黑影不见了。

泰德在坡头停下脚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跟踪他们的黑影如一条蛇一般匍匐游过灌木丛，它在泰德背后昂起头，猛地伸出去缠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倒在地。接着人仰马翻，爱琳娜从泰德身上摔了出去，沿着斜坡一直滚到溪边。

爱琳娜浑身都疼得厉害，她把双手按在潮湿的土壤上，勉强坐起身。在土坡上却出现了第二个人，他像是个文质彬彬的绅士，发着橙色的属性之光。那人手臂上缠绕着黑色的触须，触须的末端犹如利剑，直指泰德的下巴。爱琳娜立刻就认出了这个不速之客，他是弗斯子爵的儿子布鲁·弗斯。

“小东西，祝你新婚快乐啊。”布鲁用他阴毒的男低音对泰德说道。

“布鲁，怎么会是你？”泰德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是明知故问，”黑色的触须挑起泰德的下巴，“如果那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戴凯男爵肯把爱琳娜嫁给我，她早就是我的人了。你的家族原本没有能力阻止我们的婚事的，都是亚瑟在里面搞鬼，竟让爱琳娜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你这个废物。”

“爱琳娜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泰德一边说一边两腿打颤。

“把爱琳娜交出来，我今天就饶了你的狗命。”

泰德沉默了，他呼吸的气息开始紊乱。

“为什么黑质没有把你吞噬掉？”爱琳娜拿起地上的石头向布鲁砸去，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看看，爱琳娜就是比你聪明。”布鲁冲着泰德露出一个阴险的笑，接着从他脚底的影子里伸出另一条黑色触手，如闪电般飞出去捆住爱琳娜的手脚，把她按在地上。

“泰德，救我！”爱琳娜痛苦地喊着。她躺在潮湿的泥土上，背后清凉的溪水正蹭着她的皮肤缓缓地向前流淌。她发现自己无法使用属性的力量，黑质就仿佛是个屏障，切断了她的意识和属性的连通，恐惧在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你的小甜心在喊你呢。”布鲁继续戏弄着泰德。

泰德咬紧牙关，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跟在我后面说‘我不爱爱琳娜。’”布鲁微微抬手，黑色的利刃便抵住泰德的喉咙，然后一点点向里捅。

皮肤上的疼痛让泰德的心里防线崩溃了，他几乎哭着哀求道：“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重复我刚刚的话。”

“你把爱琳娜带走，别杀我。”

“重复我刚刚的话。”布鲁每重复一遍，语气都更加地僵硬且杀气腾腾。

血顺着黑色利刃的边沿滑下来，滴落在泥土里。

“我···我不爱爱琳娜。”泰德颤抖着说。

爱琳娜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她听着泰德说的每一个字，泪水就汩汩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再说‘我放弃和爱琳娜的婚约。’”布鲁说。

“我放弃和爱琳娜的婚约。”

“滚吧。”布鲁用鄙弃的眼神看着泰德，然后收回触手。

泰德从地上站起来，他吓得两腿发软，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上。

“赶紧滚，碍眼！”布鲁朝泰德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把他踹下了土坡。

“你在用你的属性迷惑他，泰德不会说那些话的！”爱琳娜在地上挣扎着喊。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用我的属性，你只是不想接受自己的丈夫是个懦夫罢了。”布鲁说着向爱琳娜走去。

“他会去喊人来救我的。”面对步步逼近的布鲁，爱琳娜蜷缩起来。

“不会的，因为你现在属于我了。”布鲁在爱琳娜面前蹲下身。

他的头发微卷，面容狭长，下巴上留着一小撮橙色的胡须。他用那双橙色魅惑的眼睛看着爱琳娜，然后含情脉脉地说：“你今天穿得可真特别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美丽。”他伸出手，轻轻搭在爱琳娜的颈项上，然后手指顺着她的身体向下滑去。

“变态！放开我！”爱琳娜尖叫起来。

“真是刺耳。”黑质缠住爱琳娜的脖子，抑制住了她的声音。

爱琳娜在无声中哭泣着，她的手脚被捆住，以至于根本无法反抗。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蓝色的光球拖着湛蓝的光尾向着布鲁飞来，布鲁警觉地侧过身，光球击中了爱琳娜，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将爱琳娜推入到溪中，捆绑在她身上的黑质立刻灰飞烟灭。布鲁脚下的黑影在痛苦中扭曲着，他捂住胸口，也发出骇人的哀嚎。

“撒菲尔石······”布鲁低吼着向背后望去，一个发青色光的人影出现在土坡上。

爱琳娜从水中爬起身，她看见了自己唯一的希望，于是大喊道：“哥哥！”

亚瑟向布鲁走去，爱琳娜注意到他右腹部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染，但在极度的疲惫和憔悴中，亚瑟依然像一头护仔的猛狮，一步步逼着布鲁远离爱琳娜，直至他完全把爱琳娜挡在自己身后。布鲁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亚瑟的眼神穿透了他的眼睛，似乎能看见他里面的东西。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和我打吗？”布鲁轻蔑地笑了一声。

“撒菲尔石在我手里。”亚瑟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凭你现在的状态，你根本用不了撒菲尔石的力量。虚张声势是没用的，刚刚的那一击你已经用尽了属性的力量，而且你一点儿也不懂用撒菲尔石的技巧。你的属性还没有强大到能兼容撒菲尔石，我能看出来，撒菲尔石反噬你了。”布鲁重新振作精神，向亚瑟靠近了一步。

爱琳娜躲在亚瑟身后，她感觉哥哥在尽力控制自身的颤抖。如果哥哥真的被撒菲尔石反噬，那他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你会死的。”亚瑟只说了四个字。

“你的预言真是精准啊，毕竟谁不会死？我还可以活很久，你今天却要死了。”布鲁大笑起来。

“你会死在我手里。”

“你以为你真的是光的先知？亚瑟，我很了解你，你青色属性的力量从小到大都没有长进过，直到今天，你仍然只能预见未来5分钟里可能发生的事情。你父亲把你当作至宝来培养，但他很快就发现，你是个只报恶信、不说吉言的扫把星，而且你的预见都没有实现过，所以他对你很失望。你却骄傲自大，认为自己的预见才是对的，甚至对父亲的行动指手画脚，因此戴凯男爵不再信任你了。你将带着这份遗憾和你没用的属性一同进入坟墓。”

“你说的不错······”亚瑟的声音逐渐变得虚弱起来，“我只能看5分钟的未来，但是关键的时候，5分钟就够了。”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便跪倒在布鲁面前。

“哥哥！”爱琳娜扶着亚瑟的胳膊啜泣起来。

轻蔑的表情从布鲁脸上消失了，恐惧笼罩了他的面容。布鲁一把推开爱琳娜，揪住亚瑟的衣襟，低吼着：“把撒菲尔石交出来。”

亚瑟费力地抬眼看着布鲁，他伸出双手，掌心空空如也。

“我活不过5分钟了。”亚瑟说着嘴角流出鲜血，“布鲁·弗斯，我送你最后一个预言···你不会得到撒菲尔石的。”

“在哪里！”布鲁咆哮着搜查亚瑟的口袋，撕开他的衣襟，却一无所获，“是不是给你了！”布鲁揪住爱琳娜的头发，爱琳娜尖叫着：“我没有！”

布鲁感到自己竟被这兄妹俩戏弄，不禁暴跳如雷。黑色的触手从他脚底的阴影中升起，准备刺穿爱琳娜的心脏。

“求求你，让我和哥哥再说最后一句话吧。”爱琳娜哀求道。

布鲁皱了一下鼻子，默许了爱琳娜的请求。浑身湿透的爱琳娜爬到亚瑟身边，把哥哥抱在怀里。亚瑟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擦去她脸上沾着的枯叶和泥土。

“哥哥······”爱琳娜看着奄奄一息的亚瑟，除了不断涌出的泪水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去找司衡大人。”说完这句话，亚瑟的手就失去力量落在了地上。

“哥哥，不要······”爱琳娜伏在亚瑟身上，泣不成声。

亚瑟青色的属性之光一点点暗淡下去，直至完全熄灭，爱琳娜知道保护自己的唯一希望破灭了，便哭泣得更加凄惨。在新婚之夜，她竟亲眼目睹父亲和哥哥相继死在自己面前，而泰德又将她抛弃。爱琳娜感到万念俱灰，她希望布鲁此刻就结束她的生命，好让自己与亲人共同长眠于此。

布鲁冷酷地看着这对落难的兄妹，爱琳娜的哭声让他满心烦躁。他脚底的黑影再次伸出触手把爱琳娜紧紧地锁住。布鲁回想着刚才与亚瑟对峙的场景，而亚瑟没有丝毫转移撒菲尔石的动作。若撒菲尔石真的在爱琳娜身上，黑质的触手早就该化成灰烬了。

布鲁心里想：“难道这家伙临死前终于说了正确的预言？但是我怎么可能死在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手里！”亚瑟预言中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布鲁不寒而栗。他站在黑暗中，盯着爱琳娜一言不发。

爱琳娜躺在地上等待自己的结局。她以为布鲁会下杀手，但他出人意外地沉默了。爱琳娜偷偷瞥了布鲁一眼，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为震惊：布鲁背后浮现出一个比他高出几倍的黑影，黑影顶部似乎是头的部位有两只殷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爱琳娜。布鲁脚下的触手好像是那个庞然大物的一部分。布鲁眼睛中闪烁着的橙色光泽里参杂着无数黑色的碎屑，就像被污染的河流上泛起的油花。

“你也能看见了。”爱琳娜听到从布鲁口中发出双重的回响，“你真是不幸啊，进入我们的世界是比死更残忍的惩罚。”

爱琳娜不明白布鲁到底在说什么，随即她就被黑质从地上举起。

“我改变主意了，”布鲁说着往树林外走去，黑质抓着爱琳娜随着他移动起来，“我要把你送给西法德伯爵，伯爵一定会开恩的。”

爱琳娜散乱的头发落在脸上，遮住了她的视线。因为黑质抑制的力量，除了眼睛之外，她的身体没有一处可以动弹。想到自己黯淡悲惨的前途，爱琳娜就被惊惧和绝望折磨着。布鲁带着她走出树林，来到幽静偏僻处，一辆轿车停在路边等候。有一个人从车上下来，帮布鲁打开了后备箱，爱琳娜便被塞进了后备箱里。

“砰”的一声，后备箱被重重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