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入夜(1 / 2)

赤乌鸣重霄,黄沙掩旧骨。在商队进入沙漠半个月之后,依旧是高挂天空的烈日,依旧是无法摆脱的燥热。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精神也早已在这黄色的世界中消耗殆尽。

为避免高温,商队往往昼伏夜出,这天晚上吃饭之余,队里有个跟队的中年人找到了老王。

“老王啊,是不是该到囚木崖了?”

老王还未吃完,嘴里不断咀嚼着,最后艰难咽下一口干硬的肉干,拿起水袋只喝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喉咙便把塞子拧上。

“确实该到了,估摸着就这两天。”

老王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大漠中的标志物很少,就连他也不敢说一定准确,只能通过没偏离方向下每天大致走的路程来判断现在商队差不多该在何处。

中年汉子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寒暄了几句便退了回去,老王吃完无事,坐在那随便看向周围或吃饭或休息的众人。

他们大多数露出的面庞中都带着一股疲倦和麻木,其实这也正常,就连老王自己走了这么多次西域,也丝毫没有增加他对这片黄沙的抵抗力,每次他都告诉自己要把每一天每一步都走好,才有机会离开这片沙漠,至于家里的宅子戏楼小妾,只能是偶尔想一想提起些奔头,再多想就显得奢侈了。

看着看着,就又看到了那个叫做凌霁年轻人。他的衣着虽然跟其他人一样,但那把黑鞘长刀实在是好认,即使在烈日的直射下那把刀的刀鞘也如无光夜空般漆黑,商队里那些中州富人雇佣的护卫武夫中,也有五六个用刀的好手,但他们手里的兵器跟那年轻人一比即使是在卖相上孰好孰坏就连老王这外行也分辨的出。

自那日交谈过后也有十多天之久,最开始老王依旧保持着警惕,平日里不光是自己还特意以那天拆了自己台的年轻人为首,多叫了几个人时刻注意着凌霁,结果八九天过去,发现其吃住都和他们在一起,并无什么可疑的举动,便只叫别人看着自己不再注意这些了。毕竟他岁数大了又得管商队的事宜,精力确实稍显不足。

目光没有再多停留,待到商队众人都吃喝完毕,老王决定下令整顿队伍趁着傍晚启程。在一阵喧嚣过后,人们带着才走大概半程便积攒到仿佛这辈子也消散不了的疲累,赶着骆驼拉起那些价值不菲的沉重木车,继续踏上了回往中州的道路。

到得夜晚,繁星点亮了夜空,沙漠中昼夜温差极大,商队中的人们纷纷从行囊中取了长袄,茫茫月色中,众人一直走到天边月亮移至头顶的时刻,才听到老王让商队停下休息一会的命令自队伍中央传来。

互相长舒了一口气,饱受白日的酷热与疲惫赶路的他们终于能有时间享受这难得的放松与清凉。

凌霁也不例外,他的那只骆驼匍匐在地,凌霁就靠在它的身旁,那把黑鞘长刀置于双腿,随后右手握住刀柄,一寸寸将刀抽出,明月的照耀下,清冽的刀光如流水漫过他的脸颊。

“好刀。”身旁有人赞叹。

刀身归鞘,周围的清光也随着长刀入鞘黯淡下来。

凌霁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老王,点头道了一声“王领队”,算是打过了招呼。

老王客套了一句,也背靠骆驼坐了下来。

“凌公子练刀?”

话虽是疑问的语气,却更像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嗯,小时候家里人逼着学的,说以后走江湖防身用。”

凌霁低头看刀,右手在刀身上抚过。

“挺好的,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一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回头我也该督促我那帮小子们练点功夫,省的以后万一有机会出去游学别刚出家门口还没走出二里地就被人贩子拐走了。”

“唉,小时候我爹娘也逼着我学这学那的,我都不乐意学,等大了些自己也有了娃才知道,有时候父母就是想你在记性最好的时候多接触点东西,指不定往后哪天就用上了呢,现在轮到我了,天天在家里看那帮臭小子们不去学堂,不学手艺,整日里游手好闲我就犯愁。”老王感慨道。

凌霁带着微笑倾听着老王作为一位父亲的无奈,却忽地想起了那个过去一年里他想都不愿去想的男人。

他在看小时候的自己一遍又一遍挥刀时在想些什么?自己第一次外出做事回京后又想些什么?

凌霁闭上眼轻微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他认为早该忘掉的画面甩出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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