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布告(1 / 2)

二日母子俩早早地起床,洗漱后草草用了晨食便往山下最近的朱家集而去。朱家集距此三十多里路,因山高林密山路崎岖,又兼积雪没膝湿滑难行,较之平时更觉远些。与庭将要卖的猎物和周令玉纺织两个多月积攒的布匹捆好背在背上,砍了小儿臂粗的一根木棍,仔细磨的光滑与他娘做个拐杖,母子相携下山。幸得晨起雪已住,林间只雾蒙蒙的一片,半晌不闻一丝鸟叫。一路走走停停,到得集市已是日升时分,二人鞋袜尽湿,头发眉毛上皆结了一层霜花。路上行人渐多起来,各类小摊陆续支上,间或有商贩吆喝一声“热腾腾的包子、馒头咧”,随手揭开蒸笼,香味便伴着白雾四散开来,诱得大伙儿尽皆注目。周令玉反手捶了捶酸痛的腰部,因久不下山,与这热闹的人间烟火气有些陌生,便悄悄往路边退了两步,避开行走的人群。脚上的鞋子湿乎乎粘腻的难受,也无暇顾及裤腿上星星点点的泥印。

与庭伸臂护住周令玉,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小子将他娘挤着了,一手搂紧身上的货品,一手搀扶了娘的手臂往不远处一家卖烧饼的小摊走去。问了打烧饼的师傅,原来兼有热水卖,便掏出一个铜板买了两碗热水,顺便坐下歇歇脚。半碗热水下肚,身子逐渐暖过来,周令玉吩咐与庭道:

“粗布还是送到从前常去的林掌柜那里,猎物你做主就好。处理完这些,咱们再去买东西。娘在这里等你,顺带歇歇脚,不然等下可走不回去。时辰尚早,你速去速归,莫在路上耽误了。”

与庭一一应下,一再拜托打烧饼的师傅关照他娘,得了满口应承,这才背着货品放心地大步离去。打烧饼的师傅满脸的羡慕,笑道:

“大嫂子好福气!几世修得的福报!哥儿生得好相貌,又体魄健壮勤劳能干,还这般体贴孝顺!将来可有享不完的福哩!哥儿可有定下亲事?娶了儿媳妇,来年添俩白胖白胖的大孙子,那才叫眼气人呢!”

周令玉听人夸赞与庭,心下的欢喜自眼角溢出来,一大早奔波的疲累仿佛瞬间消失,笑着回应道:“多蒙您的夸赞!这孩子生在贫家,倒是有一腔赤诚,平日里上山打猎肯花力气,也不过够我娘俩糊口罢了。说起来也正是适婚的年岁,可家贫无田,哪里好带累好人家的女儿?唉……”

与庭今年十七岁,转年就十八了,若按时下的规矩,是该早早定下亲事,搁在性子急的人家,只怕是孩子都满地跑了。与庭却还这般生生耽误着,周令玉叹息一声,心下不免难受又愧疚。

打烧饼的师傅宽慰道:“大嫂子莫忧心,凭哥儿的品貌,定有眼亮心善的小闺女喜欢,到时候别挑花眼了哩!听大嫂子说话,也是明事理好相处的人,可惜我家只有三个皮小子,我家要是有女儿,定抢着和大嫂子结亲家不可!”

周令玉为这健谈风趣的烧饼师傅笑起来,笑完仍然忧心不已,与庭的亲事高不得低不得,自己便是他娘,又哪里是能随随便便就做得了主的?这时有生意上门,那师傅忙着招呼顾客,这话题便就此了了。大约半个多时辰过去,日已半高,行人较之前多了许多,周令玉盼得有些心焦,与庭方喘吁吁快步走回来,将半袋子铜板交到他娘手上:

“娘等得着急了吧?”

“街上人多手杂的,还是你揣着吧!”周令玉将钱袋子还给与庭,就手站了起来,母子二人再三谢过烧饼师傅,相携往布庄和杂货铺方向走去。朱家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类铺子应有尽有,街上行走的皆是寻常朴素的农人,其中不乏周令玉母子这般的猎户人家打扮,偶有衣着光鲜点的,定是集上有粮有田的富户了。往集内走了里许地,屋舍密集起来,街道也较之前宽阔干净,不时有一辆牛车马车经过,亦有零星小童步履匆匆,背着布包往学堂跑去,想是连日大雪的缘故,天气严寒恶劣,学堂也暂时延时开门了。

买了棉花和油盐酱醋,与庭怀里的钱袋子几近见底,背篓却堆得高高的,二人走到一家包子铺前,买了四个热腾腾的包子,准备当做回程路上的午餐。店小二让了凳子给周令玉歇息,与庭抬衣袖抹了额上的汗,问他娘是不是饿了,要不先来一碗小馄饨垫垫?

周令玉摆手示意不饿,本想趁天色尚早赶回家去,还未及开口,只听见街东头马蹄声得得响起,两匹神骏的高头大马踏步而来。马上二人黑衣银甲,各配长刀,面色肃穆威严,令人不敢直视。马下随行的六人却是当地官衙的捕快,亦步亦趋跟着。马上一人抬手指了指,吩咐众捕快道:

“那里,还有那里,仔细地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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