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间奏，始于终10（1 / 1）

自由的希琳?贝利亚来到了更加自由的因蒂斯，带着一个挂件。人们展示挂件的时候往往不会考虑挂件的意愿，当他们扣上大号龙虾扣，挂件再怎么甩都掉不下来了，只会徒劳地增加划痕。挂件无助地摇摆着，从获得性无助到习得性无助只需要短短一次漂移。

明明是她提出了要去看看，为什么演变到如此被动的地步？卡玛瑞亚差点忘了带着自己进行超越生理极限的高速运动的其实是一个恶魔，就算和别的恶魔有点不一样，依然是纯正的恶魔。她该庆幸自己只是废掉了一个肩膀加上一条手臂，而不是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就算有半神体质自带的自愈能力，她仍然需要常规的处理，而不是在高速运动中产生更多撕裂伤。更何况，偷盗者途径对体质根本没有多大加强。她有点搞不清希琳要去哪里，第四纪末的剧变中地形已经改变，而且这些年因蒂斯的发展掩盖了历史的痕迹。

于是她问了，“随便去哪，”恶魔说，“家里给我了一些吩咐，我要去看看玫瑰学派最近的情况。但是正好顺路，就来了因蒂斯。”

哪里顺路了，卡玛瑞亚无力吐槽，玫瑰学派总部在南大陆，和北大路的因蒂斯隔着一个狂暴海，还有费内波特。她醒来的地点在鲁恩边境，看来希琳已经带着她走了一阵子了，不过为什么她醒来的时候人是完好的？

一想到要横渡狂暴海，卡玛瑞亚就倒吸一口气，无论如何希琳都不会以正常的方式渡过这片海洋，更何况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正常的方式，那可是狂暴海。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希琳在因蒂斯停留得超乎想象地久，而且没有一点前往南大陆的意思。“烦死了，你以为我想去啊，工匠给你派的活你做了吗？”在她询问时，希琳这么说。

“做了。”卡玛瑞亚义正辞严地说。确实，在她向工匠每天祈祷一次的情况下，工匠给她下了神谕，命令她帮忙传教。然而，“你那是反向传教吧。”希琳评价道，也确实，她有在以自己的方式向周围遇到的所有人类传播工匠之神的信仰，但是听到神的福音的人，无一例外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跑掉了。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现在希琳在贝利亚家族属于查无此人的状态，据希琳的描述，她和她的家人似乎每天都在互相鄙视。卡玛瑞亚询问了希琳自己能否获得一些适当的人权，得到了冷笑，并且那条不中用的手臂被拽了下来，因为不好看，希琳说。在另一条手臂以希琳讨厌所罗门的风格为理由就要搬家时，即将昏过去的卡玛瑞亚终于费劲偷走了这个想法。好在“后花园”因为具有秘祈人途径的能力，对她有着微乎其微的自动治疗效果，让她花了一年来重新长出一条手臂。

希琳似乎很喜欢因蒂斯这个地方，也许是因为它过于开放的风气适合恶魔的各种作为。有的时候，希琳会短暂地失踪一段时间，但每次都会准确地再次遇到卡玛瑞亚，据希琳本人所说，她根本没有花心思去找，只是走着路就遇到了。卡玛瑞亚所以没有试图脱离希琳的视线，虽然和恶魔在一起的日子相对难熬，但与她的相遇确实为自己提供了一定的生命安全保障，要知道虽然高位者仍在相互掣肘，但任何一个小势力的中序列都可能让她死于非命。这显然是运气的体现，乌洛琉斯从未停止施加幸运，从她尝试各种普通人类常见行为时就能看出，比如赌博，她能在没有出千的情况下一直赢，这让她感到索然无味，所以不得不回归她的本职工作，洗劫了赌场来给自己找点事做。至于拿来的钱？携带起来实在麻烦，随手丢掉了，想要什么偷来就是，货币这种东西？不需要的。

至于在带着无间断幸运的情况下，卡玛瑞亚为什么看起来还是这么倒霉，也许可以从另一个方向来解释，这就不得不再提到该死的命运，有两件事可以看出。其一，无法摆脱希琳也是某种幸运，毕竟在高序列里，可以庇护卡玛瑞亚而不需要想要她被庇护的存在额外付出代价的，仅有希琳?贝利亚一家，她对她的“艺术品”青睐有加，这种独占式的庇护并不需要麻烦你了利益交换。在祂们眼中，希琳甚至不算一个棋子，而只是一种有意的幸运带来的正向外界条件。

而另一件事，卡玛瑞亚也似乎有所明悟。那关于亚伯拉罕，如果说卡玛瑞亚一定要栽在阿蒙手上，那么让她事先落入亚伯拉罕的陷阱，是最合理的选择。那个封印是一个诅咒，让她毫无反抗之力地落入阿蒙手中，但同时也是一个恩赐，让她没能即刻失去所有非凡特性包括生命。经过一段时间的试验，卡玛瑞亚发现她可以继续服用低序列的非凡特性，这会让她如同从未触及非凡一般，重新消化魔药，一步一步晋升。同时，在这种方式带来的序列提升下，原本序列三的能力也会得到微弱的增强，比如，一开始她的“寄生”能力只能浅层寄生非人生物，在她获得了偷盗者和诈骗师的特性后，她能够浅层寄生一个人类，虽然比起真正的序列三的大范围深度寄生，这样的能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有总比没有好，也许微弱的高序列能力能在某些时候给她带来一瞬转机。她甚至怀疑，如果她重新升到了序列三，也许封印就会彻底解除。但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否则当时阿蒙就可以喂她一份序列三特性来解除封印。

她们在因蒂斯游历了数十年，期间仅仅短暂地离开境内。第五纪的初期依然风云变幻，光是“背誓之战”就让她头疼了一会，不过相比“众神纪元”的战争，还算是小打小闹。在那之后，她们发现了一个叫做罗塞尔?古斯塔夫的因蒂斯人，他出现得太过突兀，给因蒂斯乃至南北大陆的形势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正是因为他的贡献，才让鸽了家族委托不知道多少年的希琳?贝利亚终于通过安全航道去了南大陆，不过不是坐船，是靠飞的，依然像老鹰抓着雏鸡一样，拎着卡玛瑞亚飞过了狂暴海。

卡玛瑞亚清醒地麻木着，经过长期锤炼，她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她不止一次在希琳的连环杀人案现场犯困睡着，不止十次怂恿希琳去搞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乐子，比如把罗塞尔和他的一百个情妇一起献祭给深渊的恶魔，虽然被蒸汽教会——现在不是工匠教会了——及时阻止。

于是两个人在北大陆破坏了足够多的治安管理后，来到南大陆继续干一些会被称为犯罪的人事。天使和神灵才不会干人事，他们做事大多有目的，而不是纯粹的无聊和手痒。一个大奸大恶，一个小偷小摸，两个人甚至形成了默契，从绑架犯和人质的关系成为了共犯。

希琳和卡玛瑞亚在南大陆玩了大部分时间，在殖民的乱子里讨到不少好处，比如在反抗军之间传播了一阵恶魔和……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仰。还保留了一部分*，用来复贝利亚家族的命，结论是玫瑰学派发生了分裂，所谓的节制牌头儿死了，祂底下的小弟们逃去了北大陆。等她回到家族，想要告诉家里这一点时，一位好心的，对她抱有某种诉求的序列三雄性恶魔告诉她，家里的天使觉得她很没用，即将要在各种意义上地干掉她，如果她愿意让步自己可以提供保护。希琳诚心诚意地感谢了他，和卡玛瑞亚为他筹备了一份大礼，最终依靠恶魔们所缺乏的脑子坑掉了他的全部家当，并让熔岩巨剑温柔地亲吻了他的天灵盖。从此，希琳?贝利亚带着她的小挂件和口袋里冰冷的一份“呓语者”特性离开了她的家族。**

至此卡玛瑞亚还没有找到她的下一位花园会会员，过于稀薄的灵性也无法启用隐秘，这件物品更无法取下交给他人使用。她在第五纪数百年来，偷走了无数人的生命才让自己存续下去，这对于她已经变得很困难，而且似乎芙洛拉?雅各给偷盗者们报了信，他们躲得更加难以发现了，卡玛瑞亚常常需要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的时间，才能找到一个野生的偷盗者，补充一点聊胜于无的低序列特性，她也没有筹码跟从前认识的高序列请求帮助。

一年又一年，直到罗塞尔也因故陨落，直到祂死后数百年，第五纪即将迎来最终的末日。希琳也在漫长的岁月中容颜渐衰，锈红的长发染上斑白，尽管已经称为“窃梦家”的卡玛瑞亚已经勉强可以把偷来的寿命换给别人，也不足够。而卡玛瑞亚仍然是女孩的容貌，希琳似乎厌倦了年轻人的游戏，在一次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卡玛瑞亚有些失落，但这只维持了短暂的一会，因为此刻她已踏入了鲁恩。她只是这样行走着，就走到了那么一个地方，因为命运已经编好了剧目，而预言无论以何种形势，总会实现，这正是她要寻找之物，她生于谬误，只是好奇自己会有怎样一个合理的结局，不辜负千年的茫然奔走和守望。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一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鲁恩城镇，同时流淌着芸芸众生的希望与哀伤，早餐地摊上的食物飘散着香气，中午戴着半高礼帽和旧毡帽的行人匆匆地来往于街道，晚上醉汉和警察在相同的街道上演闹剧，卡玛瑞亚只是坐在路边，心理学隐身的她静静看了一天，然后在红月高悬的晚上踏入这座小城。阿霍瓦郡，廷根市。她记下了这个给她特殊感受的城市。

她走着，没有人注意到。一切将要结束，一切还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