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番外2)(1 / 2)

柳筠嚅的出生静谧得无声无息,他看到的第一眼是黑暗,无边无际荒漠一般枯竭的黑暗,浑身赤裸还未清血迹的婴孩,没有哭泣,他用尚还模糊的视线去探索他身处的一方天地,但只有黑暗。

于是他放弃了,安静的躺在比尸棺还要冰冷寂静的地面上,没有焦点的眼无神的紧盯着上方,但上方明明只有黑暗...

婴孩初生的肌肤是幼嫩而敏感的,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有很多,很多,小的,大的,长的,短的,爬行的,蠕动的,甚至用尖刺插入血肉中移动的...

它们撕咬啃噬着他的血肉,一点点分食着他,很痛,像滚烫的火星灼在身上,又像全身都在被密匝匝的尖刺扎...

但他只是出神的向上看任凭虫潮将他淹灭,吞噬...一次又一次...

这是多少次了,作为小婴儿的他不知道数字的概念,他只知道自己全身一次次的冰冷失去意识后又一次次的回暖,就像突然间坠入深渊地狱而后又遇火山。

“老爷,这个不太一样。”一道苍老又嘶哑的声音乌鸦啼叫一般在他耳边响起。

下一刻一双粗砺的手磨擦着他溃烂的血肉将他从虫堆中抱出来,这时候的他只剩着一只眼睛,他便透过一片黑压压的阴影,第一次看到了两个人,一个佝偻着背身子也不稳的颤抖,塌陷的皮肉贴附着骨头,仿佛下一刻就要投身黄泉。

而另一个是个国字脸的魁梧大汉,正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老头手里那团血肉模糊的肉块,还不时有蠕动爬行的虫子从肉块中穿出来滚落到地面,“巫祝,他真的是吗?”,男人的声线很粗犷洪亮,带着威严。

“是的,”那颤巍巍的老头恭敬的伸手递上那肉块,他抬起纵横皱纹还耸拉着松弛皮肉的脸,一双鹰勾眼中暗幽幽的浑浊,“而且,他也是小少爷。”

壮汉身子一怔,下一刻顿时缴动又亲热的将那块已不能称为人的肉团紧紧抱在怀里,他激动的用颤抖的声线呐喊:“我的儿...我的儿是王!”

盅蛮一族自辟世以来便与世隔绝,从没有外人进入过这一片原始雨林,没有人知道在那密林之后是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盅蛮一族发展起来,他们崇尚并信奉自然与生灵,他们遵循自然的律令,弱肉强食但只是作为万般生灵中的一支。

因此他们并不信奉神,他们像野兽一般按照本性生存,中原人便说盅蛮是被神弃之地。

而在不断的发展中盅蛮一族发现了他们自身的能力,像老虎天生尖锐的利齿,猎豹天生发达的肌肉,他们一族每个人天生孕蛊,在作为婴孩出生时他们体内只有一蛊叫做本命蛊,而一个人的本命蛊越强,他后天可以炼化的蛊虫数量也越多。

而每过六百年蛊王会降世,因此在六百年的这一天,族中所有出生的婴儿都会被封入百蛊坛,被万蛊蚕食,不死者即为王。

柳筠嚅从百蛊坛中活了下来,他拥有了姓名,获得了可以吃饭,学习,练武的权力,但他的眼前还是黑暗,他被关在后山的洞窑,和蛊虫们一起。

应该是白天吧,他身处黑暗,不辨日月,只认为有人来时是外界意义上的白天。

在白天,会有人来为他送饭,教他念书写字,教他练气修武,那是他唯一可以光亮的时刻,几颗夜明珠打亮一小片土地,他就在那有限的空间里生存。

而当夜晚时,他会被推入虫窖,就在无数次濒死的刺骨冰冷中一点点爬上去。

至于那个来的人...是他的父亲...

柳筠嚅很小时就对痛觉麻木,很痛很痛又怎么样呢,如果不是因为每天要读书写字,可能视力也退化了吧。

不过所有的一切他都不在乎,每一天也只是麻木的遵循着安排,因为他生来便归属黑暗与虚无,所以一切也无所谓了。

直到那一天,他照常木讷的从虫潮中爬起来,不顾全身被撕咬,一点点攀上岩壁,“呔呔呔,杀了它们”,一种又细又尖的凄厉笑声从他体内传来。

他麻木失焦的眼眸一顿停下攀爬的动作,视线渐渐下移到心口处,这里啊,他伸手撕开胸口的皮肉,很痛呢,他木的望向心口却只是一滩鲜红...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