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昔日火（2 / 2）

“嬷嬷……”林苛然突然哽咽起来。

世界早已经抛弃了他们，在这样艰难的世道里，每一个被命运抛弃、失去庇护的孩子都似一粒微小的尘埃，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他们本该这样无名的、寂静的死去。

是这个女人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才给他们艰难的挤出了一条活路。这个病弱仁善的女人，以自己平凡的坚守，延续了他们本该凋零的生命。

“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恩情与教诲。”

院长嬷嬷只是微笑，“我不曾教你什么，你所懂得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学来和本身就有的，愿你能好好长大。”

…………

齐优在城里四处浪迹，走遍了每一条大街小巷，无论它繁华还是萧条，试图在这里找到些小时候的痕迹，让自己漂泊倦怠的灵魂可以有个依归。

可是找来找去，那早就模糊的记忆完全不能带给她任何东西，她默默数着自己走过的步数，不停歇的走着。

即使是故乡，对她而言，这北平城也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从来都不算是北平人，也没有好好看过这北平城。

直到她来到一处荒凉废墟。杂草丛中，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尤见恶火焚烧的痕迹。

她的心猛然下坠，仿佛这里，对她来说就是很重要的存在，可她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狠狠地踢打着一处被火烟熏得发黑的围墙，以发泄自己焦躁的情绪，却无意中看到巷尾处藏着两道人影。

有人在跟踪她。

一股恶念油然而生。

齐优迅速转身离开，那两个人见她离开急忙跟了上去，却不料她竟不知何时调转方向，突然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一记飞踹踢中了一人的腰腹，力量之大，让那个成年男子飞了出去，胆汁吐了一地，再也直不起身。

另一个人刚要应对便被她拧住了手腕，与此同时匕首疾出，一刀封喉。

她蹲下身，将匕首上的鲜血擦在尸体身上的黑色绸衫上，然后慢悠悠的走到那半死不活的人跟前，“跟踪我干什么？”

那人吓得挪动身体连连后退，动作滑稽的像只蚯蚓。慌忙解释道：“我们没有跟踪你，只是奉命来这老宅看看，却无意撞到你在这徘徊，所以想多注意一下而已。”

毕竟拿着丰厚的报酬，上面有吩咐，他们做家丁的就该尽心尽力。

“什么老宅？”

“这里是赵家的老宅，我们都是赵家的家丁。”

“赵家？”不知道为什么，齐优心中猛地跳了一下。“谁是你们最高的主子？”

“上海滩华人商会副会长，赵简之。”那人大声报出这个全国皆知的名字。他以为，如此响亮的名号，会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丫头有所忌惮，明白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大人物。

赵简之。

女孩缓缓勾了勾唇角，脸上泛起一丝冷笑，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却又熟悉到令人害怕。

下一秒，凶恶的拳头如雨点般密集的砸下，一记又一记重拳很快就砸的男人五官尽毁，鲜血溅了她满脸，染红了有力的指骨。

直到身下的男人彻底没了气，她才恶狠狠的松开钳制，双手摁着膝盖笑了起来。

无人的空巷中，那笑声越来越大，也越发的肆意疯狂。

这个名字，她怎么会忘呢？

那可是赵简之啊！即便早就已经忘记了，仍然只要偶然听到一次就会让她想起，只要想起一次就忍不住发抖。

天空下起了雨，无处容身的她大笑着走进雨中，雨水打在她的脸颊上，如眼泪一般滑进泥泞，将那片荒凉的心田，浇成死寂的汪洋。

雨越来越大，一个又一个人撞过她的肩膀，从她身边踏水而过。

路过一间茶楼，她见到了一张通缉令，上面的墨迹大部分都已模糊，只能看清自己的半面轮廓以及重大作案嫌疑六个大字。

她随手揭了下来，事实上，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通缉令了，从她离开德国的那一刹，就已经背负着一道通缉令了。

确切的说，那更像是一道追杀令。因为掌权者的命令是：带回她，不论死与活。

雨水的冲刷，不仅令画像完全失真，看起来甚至还有点滑稽，糟糕的心情顿时开始好转起来，她吹着口哨，悠闲的踱步到一间小院。

叩门的声音慌乱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