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喝吧14(1 / 2)

三更时分,城中寂寞。

驿站的院落十分静,静得没有半点声响。一条人影身着夜行衣,跃过了围墙,跳进院落,动作轻灵,直如一只黑色的燕子。

然而,她的脚才落地,蓦然一阵脚步声也同时响起。

那自然不会是她的脚步声。

两个小僮,手捧托盘,慢吞吞地走在院子里。夜行人当即一个转身,避于树后。

不一会儿,只见两个小僮从树前走过,说话声不大,却刚刚好让树后的夜行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都这么晚了,竟然还要我们去送药,我快要困死了。”

“你快别这样说,周大人还指望着那人醒过来,好指证凶手呢。我们就是累一点,也没有关系了。”

声音愈来愈轻,两个小僮已然走远。

夜行人徐徐地从树后走出,琢磨这那两个孩子的话:

——万通钱庄居然真的还有一个人活着!

一个时辰以前来白明楼买酒的捕快这么说,现在这里的小僮也这样说。

她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这是耻辱!对老字号温家弟子的耻辱!

自自己出道以来,这样的事,还从未发生过。

夜行人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又松开,从袖子摸出一个梨花木小长盒来,继而,大步向着那两个小僮所走的方向走去。

那个人必须死。之前不死,现在也必须死。

小房间里亮着灯,守门的只有一个中年汉子,一双眼睛耷拉着,背靠门墙,仿佛马上便要睡过去的模样。想来,深夜来此看守,对他而言是十分心不甘情不愿的了?

夜行人等了一会儿,小房间的灯又灭了,两个小僮从屋子里退出来,中年汉子只看一眼,放了行,照旧心不甘情不愿守着门。

小僮渐渐远去,夜行人于此时走到了中年汉子的面前。

中年汉子见迎面走来一个黑衣人,不禁诧异地询问道:“你是——”

两字才落,夜行人右手一击,他应声倒地。

夜行人低头瞄了一眼汉子,随即进门。

房间是漆黑一片,隐隐约约只可见床上睡着一个人。夜行人行至床前,抿紧薄唇,思索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右手一挥,只一瞬间,床榻之上满是小虫。

“对不起了,”施毒后的夜行人却是神色黯淡,低声自语道,“要怪就怪你家主子吧,当年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说罢,沉默半晌,然后转身离去。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儿,只听嗤的一声,身后有物忽地破风向她袭来,她自然警觉,使了个身法避过,回身立定,一枚暗器落她的脚边。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灯为之一亮,亮得晃人眼。

才从黑暗到光明的夜行人一时间略不适应,眨了眨眼睛,一道影子倏然从她眼前飞过,再睁开眼时,原本睡在床上的人,已不见了。

床上的人,此刻坐到了一张椅子上,身姿挺拔端正。

灯是怎么亮的?夜行人想不明白。落在铜灯旁的一枚小型暗器孤零零的,也并未被她发现。

她只借着那灯光向正端坐着的人望去。

雪白的衣,苍白的脸,惨白的手指,双目锐利清亮如星子,清冷若春水寒冰。

这个人是谁?不,他一定不会是万通钱庄的伙计。如此清绝孤高的气质,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小伙计能够拥有的。

夜行人骤然震住。

夜行人的反应却不慢,她立即飞身而上,欲要上前制住对方。

“岭南老字号温如?你的身法,不错。可是,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动——”

白衣人一开口,便道出了温如的身份,声音似泠泠泉水,却使温如浑身上下冷了个透,掠出去的一步,凝固了。

“因为,你仍然快不过我。”

温如心中暗惊,面上淡然,道:“我们以前认识?”

白衣人冷冷道:“不认识。”

温如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何况现在的自己还化了装,做了男装打扮。除非是十分熟悉自己的人,不然怎么可能认得出自己?

“还有,你是谁?你不是万通钱庄的伙计?”

白衣人一字一句道:“不是,是抓你的人。”

温如轻声笑,道:“抓我?或许会有这么一天吧。可是凭你?就凭你刚刚那手暗器,来抓我吗?”

这话刚落,霍然她只听一个潇洒的声音响起:“我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吧。”

这个声音是房梁上飘下来的,温如转头一看,一个身影也随着声音从房梁上轻轻飘了下来。

温如的惊愕比方才更甚十倍,叫道:“你……是你!”

眼前这个从房梁上飘下来的汉子,竟赫然便是适才守门的那个中年汉子!

他是何时进的屋?何时上的房梁?

温如没有半分察觉。

追命本来还想再多躺一会儿的,可是就在刚刚,他听着温如说的话,忽然觉得很不舒服,这才落下了地,笑道:“你之前问,我大师兄是怎么知道你是谁的,是不是?一朵花开千叶红,开时又不藉春风,好一个千叶身法。”

他拍了拍手,继续道:“可是温姑娘,如果我大师兄刚才不是想试你的武功,你信不信,你的功夫,半点也使不出来?”

他是爱说笑的人,却从不刻薄,倘若是放在平常,他绝不会如此取笑一个姑娘的武功,然而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既害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已是触碰到追命的底线,偏偏又在刚才说了嘲讽无情的话。

这是追命不能容忍的。

追命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的面前对无情有一丝一毫的不尊重。

温如摇头道:“过奖了,我那一点微末的功夫,怎么可能比得上这位兄台刚才的轻功。”

这话是真心话,对方的轻功是她生平仅见,她自然明白了这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温如心中隐约觉得,这一次,恐是事无善了。

可是她依然笑道:“只是请恕小女子孤陋寡闻,猜不出两位名号。可我想,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是温家的,那么也该知道我们温家最擅长的是什么。”

无情明白温如在想什么,一个字一个字就像冰一样地击在温如的身上,道:“温家血虫,名不虚传。可惜,死虫就没什么用了。”

温如的脸色瞬间变了。

追命闻言也有惊叹,走到了床边捧起小虫看了看,笑道,“血虫?温姑娘也真是舍得下本钱。”

一只只白色的小虫,看似平平常常,却能吸人血液为食,而它们的唾液含有巨毒,若人被此虫啮,必死无疑。再等血虫吃饱之后,它们便会自行离去,如此一来任谁也猜不出中毒之人是怎么死的。

这样的血虫,一只已是相当珍贵,可温如先前只当万通钱庄还有一个伙计并未被化魂散毒死,心中惊疑,只得将自己所养的二十余只血虫尽数放出。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现在每一只血虫居然都已身死,而它们的身上都有着一根细如牛毛的小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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