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吃饭（2 / 2）
“应该没什么事。我家里人都不太避讳这个。”
“那也不要轻易和我们说啊，万一我们有坏心思呢？”左析循循善诱。
刘令吃着陆虾，，想着“蜈蚣虾”、“多脚虾”和“大甲虫”哪个名字好。他当然听到了其他人的话，但他很自然地将其归为“不参与为好”的话题，蒙头进食。
陆虾肉质紧实有嚼劲，很是入味，加上这又是户陵少有的重口味，价格还高，刘令认为有必要把握好机会大吃一顿。
“没事归没事，不要说出去就好啦，要为兄弟们的安危着想啊。”王崆峒说。
“谁是你兄弟？”左析笑道。
“左大小姐有家族撑腰当然无所谓，”王崆峒也笑，“不过你这么英气十足的，称一声兄弟不为过吧？刘令你说呢？”
“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刘令突然说。
“什么意思？”
“没意思，瞎背的，跟你们说的没关系。”刘令回到他的进食中。
赵洺一听之下觉得句子不错，突然想到句子里的“花”字，一个念头幽灵一般飘来：断开的脖子也挺像花的。止不住了！赵洺大惊。记忆中断颈上的伤口仿佛真的开出了红花，那不平整的肉是花瓣，中间骨头是花蕊，莹白的。尸体倒下，是花儿被风吹落。
赵洺除了尽力不想，就只是一个劲的告诉自己：这回肚子里是有东西的，不能吐。他拼命压抑着，喉咙紧锁，泪水一下子涌满眼眶。
左析第一个看出不对，她看赵洺涨红了脸，还以为是噎住了，一边想修士还会噎住，一边问怎么了，还用手拍赵洺的后背。
和外界的交流缓解了赵洺的恶心，但他还是抓住了左析的手，怕她把自己拍吐出来。两人的动作弄得不明所以的王崆峒又嫉妒又莫名其妙，但左析已经问过怎么了，他一下子无话可问，赵洺又不像能说出话的样子，他只能呆呆地看。
难受的感觉消退，赵洺已经在怨恨自己了：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发作，好展现自己的软弱呢？他知道自己要给出一个解释了。一阵厌恶。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抢劫的事情……”他怨恨声音中的哭腔。
大家都理解了他的意思，那样的场景对初次见到的人确实有很大的冲击。一下子还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第一次这样很正常。”左析起身，拍拍赵洺，“来，我们出去透透气。”赵洺顺从地去了。
刘令本来已经快准备好做思想工作了，被左析抢先一步，他和王崆峒对视一下，说：
“我们继续吃吧……”
挂心外面的情况，刘令有点食不知味，他相信王崆峒一定比自己更严重，想必是竖着耳朵在听的。他觉得这很像老兵安慰被战场吓到的新兵，可怜赵洺的同时也有一丝厌倦。
王崆峒简单得多，他不在意赵洺怎么样，心里想的只是左析。她现在肯定柔声细语地安慰那小子，是在羡慕。
两人回来的时候左析脸色如常，赵洺不好意思。王崆峒敏锐地注意到左析的袖子上有水迹。是给赵洺擦眼泪了吗？王崆峒开始讨厌赵洺了，但他还要表现得很关心他，就问：“没事了吧？”
赵洺点点头，挤出一个微笑，更让王崆峒觉得他像个小孩子。
不知道左析是怎么说的。又一个人在血海中沉沦！那怕血的眼泪不也是很珍贵的吗？刘令悲哀地想，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
刘令觉得脸上似有液体，恍惚间又觉得是踩在软泥里。只是幻觉，一点痛苦的回光返照。这里的大地要干净得多，虽然也不是特别干净。他想。
“之后路上打猎的时候你多参与参与，很快就克服了。”左析看着很关心赵洺的样子，那王崆峒就在她面前也做出关心的样子。赵洺已不想再说和自己的恐惧有关的事了，对打猎兴致缺缺，只是不想在表现得软弱，装出感兴趣的样子，问起打猎的事。
“就是我们在路上的时候，赵橹经常会隐藏气息，让附近的妖兽以为只有炼气修士，等他们凑过来再杀掉。”左析真以为赵洺感兴趣，欣慰地解释。赵洺听到“杀”字略感不适，很庆幸自己能控制住。
“这也是斗法的一种练习。”王崆峒接着说
“而且有些部分可以卖钱。”刘令说。
这已经涉及到肢解，左析怕对赵洺刺激太大，看他没什么反应才放心了。
“赵橹是一直看着的……”
“而且一旦来的妖兽是筑基的就马上跑。”王崆峒接左析的话。
“对，他怕打不过。”左析笑，“话说你们怎么吃的这么快？”
除了汤还有大半碗，其他几乎都吃完了。刘令正在对付最后一块陆虾，没法回答，王崆峒不知道怎么说，又因为是刘令吃的更多，也不讲话。
左析自顾自舀了一碗汤，想着赵洺估计是没什么食欲，没有管他。刘令吃完陆虾，说：“想着你们可能不太想吃……”
“想的很对，笨蛋。”左析说。
刘令点点头。
左析喝完汤，赵洺结账。修仙界的通用货币是灵石，既可以当钱花也可以用来修炼或补灵气，价值比较高，所以吃饭这种小事一般是付灵钱。一块灵石值一百灵钱，灵石可以换灵钱，但灵钱换灵石只能由门派许可的人向门派兑换。这餐饭花了灵钱两百八十八，吓得刘令和王崆峒疯狂庆幸自己吃得多。刘令粗略一算，自己吃掉的至少值一块半灵石，几乎要赶上他的资产了——他如今和被抢劫时的王崆峒一样，只有两块灵石。
鹤街作为鸥鹭宗三街之一，占地广，店铺多，治安也好。边缘坊市的小贩除了那个被杀的，没多少人会在商品下面垫块布，那样抢劫的人一包就可以拿走，太方便了。
鹤街小贩没有这样的顾虑，他们夹在有门面的店铺之间，用干净的白布垫着货品，神情如店铺老板一样自然。
懒洋洋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炼气丹”“旧炉子”“小玩意儿”。从小贩到店铺老板都在吆喝，也都不太热心的样子，有慵懒的气调。行人虽不至于摩肩接踵，也还是能像稀粥一样充满街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