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继子女10（1 / 2）
2010年，三十岁的杨明跟朋友在广州做服装生意亏本了，决定回BJ，合伙人跟杨明一起把卖剩下的尾货打点好了，准备全部发回BJ甩卖。
好在杨明家住BJ通州郊区，家里有个两进的院子，前院住人，后院刚好做库房。
在广州发完货，杨明跟合伙人一起坐上回BJ的火车，到BJ后，各自回家跟阔别两年多的家人团聚。
杨明6岁那年丧父，不久，继父老贺经人介绍上门来到他家，跟他和母亲一起生活，母亲没有工作，在街上摆地摊卖针头线脑和袜子，继父在杨明上学的小学食堂当厨师。
母亲性格沉闷，不喜欢说话，和继父经人介绍没多久就重新组建了家庭，继父那时候快四十岁了，比母亲大十岁，从没结过婚。
母亲刚跟继父结婚时感情好像也还可以，继父勤快肯干活，又体贴母亲，对待杨明像亲生的一样，印象中，杨明觉得自己的亲生父亲在世时都没有继父老贺对自己这么好。
杨明记得在上小学时，因为母亲每天一大早要出摊，没有时间给他做早餐，之前都是给他拿一个头天晚上做的凉馒头中间夹几根咸菜做早餐。
自从继父来了之后，刚好继父在小学食堂给教职工做饭，从此，每天早上杨明都能按时吃到热乎乎的早餐，有时候是一个大包子加一杯甜豆浆，有时候是一根油条和一碗热粥。
食堂里水煮鸡蛋不是天天有的，如果有，那也是给教职工按人头一人分一个，继父也能分到一个，他从来都不舍得自己吃，总是把那个分给他的鸡蛋放进裤兜里，到杨明第一节课下课时，送到教室给杨明。
每当这个时候，杨明就成了全班同学们最羡慕的人！
自从继父来了之后，杨明再也没有穿过一件亲戚家孩子穿剩下的旧衣服，他不仅每年都有新衣服新鞋子穿，还是全班第一个有电子儿童手表的人！
可是杨明的学习并不好，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继父想出钱让他学厨师，杨明不愿意，天天跟一班哥们在网吧混。
母亲那时候经常生病，后来就不出摊了，家里全靠继父一个人微薄的收入支撑着。
后来，继父到了退休的年龄，退休在家后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开始喝点小酒，母亲那时候闹更年期，经常跟继父吵架，每次吵架继父就躲到街上跟人下棋。
杨明二十几岁的时候突然开窍了，跟朋友合伙在闹市区做啤酒夜市，启动资金是继父给的一万八千块，那是家里全部的积蓄。
两三年的时间，杨明挣了二十几万块钱。
这时有发小约杨明一起去广州做服装生意，杨明不顾父母的劝阻，带着全部身家南下，这一走就是两年，再回来时，带去的钱都花完了，剩下一堆卖不出去的过气时装尾货。
杨明把行李放在自己房间里，到院里问母亲：
“我爸去哪了！”
母亲在厨房做饭，告诉他不知道，又说可能是出去下棋了。
最近几年，母亲跟继父老贺很少说话，他俩早就分开睡了，吃饭也是各做各的。
杨明在去广州之前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会这样，母亲告诉他继父爱打呼噜、说话大嗓门、吃饭太咸，两人没话可说就不说话了。
杨明出去找老贺。
家里就一个座机，杨明刚去广州时给继父买了一个便宜手机，一直忘了寄回来，这次带回来准备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走了十几分钟，杨明准确的找到了正在街边跟几个老头下棋的老贺，老贺正下棋下到入神！
杨明悄悄的站在他身后，等一盘棋下完了，杨明叫了声：
“爸，回家吃饭吧！”
此时的老贺早已满脸皱纹，头上还剩几缕薄薄的、银色的头发。
他听见杨明的声音，猛地一抬头！马上裂开嘴笑呵呵地：
“儿子回来了！”
老贺高兴的跟下棋的介绍：
“我儿子小明回来了！去广州做生意二年了！我今儿不下了，改天再跟你们玩！”
老贺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烟灰，笑呵呵的跟着杨明回家。
走到一处卖熟食的摊前，老贺拿出二十元，让老板切了一块猪头肉，又去卖大饼的那买了两张大饼。
杨明跟老贺说他妈已经在家做饭。
老贺对杨明说：
“你妈自从你去广州后就再也没有给我做过饭了，我俩各吃各的，今儿你跟我一块吃！”
看着继父提着熟食和大饼弯腰驼背的走在前面，杨明眼睛有点湿润！
杨明回忆起小时候刚见到老贺的样子，那时候的继父明明是高大伟岸的啊！
他记得老贺红润的脸膛，干起活来风风火火的！一到家就把他那个乱糟糟的家收拾得一尘不染，一天之内把家里所有坏的灯泡和不能用的灶具都修好了，还带杨明去街上理发买新衣服新书包和玩具！
母亲依旧是不愿意跟继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盛了一大碗炸酱面给杨明，自己端着碗到房间吃去了。
杨明把炸酱面分成两份，跟老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块吃。
老贺不肯吃他分过来的那半碗炸酱面，吃着自己买的猪头肉和大饼，就着一根黄瓜、一碟糖蒜和半瓶酱豆腐。
杨明拿出手机递给老贺：
“爸，这个早就买好了，忘了寄给您，刚好再过一个月就是您的生日，当是生日礼物给您了，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给您买过生日礼物呢！”
“你妈也有吗？你给她吧，省的她又不高兴了！”老贺并没有表现出有多高兴，接着又说：
“自己在外面不容易，有钱得省着花，马上就三十了，还没找媳妇，该想着点了！”
“我给妈买了个健身器，她平时又不爱出去，天天守着家里的座机，用不着手机，有个健身器自己在家就能锻炼了。”
杨明回家后，老贺似乎心情好很多，有时还哼个小曲！
他白天无事可做，照样每天吃完早餐就出去找人下棋。
自从杨明回来后，老贺就跟一块下棋的人打听：谁认识跟杨明岁数差不多大的未婚女青年，让别人帮牵线搭桥，说成了他就请媒人喝酒、包红包！甚至说只要女方人品好手勤快，外地的女孩也可以考虑。
虽然杨明从广州带回来的那些尾货在广州已经过时了，可在BJ却是正流行，并且价格适中，很快就在木樨园的服装批发市批发完了。
这样，杨明跟合伙人每人都分到了几万块的成本钱。
有了这次出乎意料之外的体验，他马上打电话给广州的同行们，让他们往BJ大批发送尾货，杨明做起了尾货中间商！
一年多的时间，杨明挣了一百多万！
当时通州有一个新盖的小区商品房正在火热开盘，每套售价三十多万，杨明在这个小区全款买了两套房子。
原计划是让母亲和继父住一套，他自己留一套做婚房，可是继父怎么也不愿搬到新房，母亲更是不愿意跟继父再住一个屋檐下。
最后，母亲一个人搬到城里的新房里，继父留在了老房子。
因为广州那边需要人长期蹲守发货，杨明再次启程去了广州，这次是带着新婚的妻子张兰一起去的，走时太匆忙，没能去老房子跟继父打个招呼。
杨明到了机场才给继父打了个电话，继父叮嘱他这次去广州要小心，不要再被骗了，然后就挂了电话，继续跟人下棋。
半年过去了，杨明在广州每天忙碌着。
快过春节了，他跟妻子买了很多老年人吃的补品和新衣服新鞋子回BJ过年。
返程前，杨明给继父打电话没人接，他也没在意，想着继父可能是在跟人下棋呢。
回到BJ，再次给继父打电话，打了好几次依然没人接，他问母亲，母亲非常平静地告诉他：
“老贺去世四五个月了，早就安葬了，你那会刚去广州一个月，他犯病了不让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