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的墙(3)30(1 / 2)

他们三个人在小旅馆的大厅再次碰面时,已经是十一月九日接近中午的时候。当天下午,他们去参观柏林市区。再过几个小时,葆拉,再过几个小时我就将和你相遇。

他们参观的第一个景点是胜利纪念柱。在阿德里安看来,它要比伦敦大本钟更加的雄伟,然而丹尼尔认为,这样的比较毫无意义。安娜问他们是不是经常这样互相斗嘴,两个男孩惊讶地瞪着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第二个参观的景点是库达姆大道的商业区。三人步行走遍上百条街,直到安娜实在迈不动步子,他们才搭乘电车。下午四点左右,他们站在纪念教堂前静思。柏林人称这座教堂为“蛀虫”。二战期间,这座教堂曾遭遇炮弹的轰炸而损毁严重,如今外观显得尤为独特而得此别名。教堂一直保留着战争时期的原貌,以警示后人。

傍晚六点三十分,安娜和两位朋友来到一座公园附近,他们决定步行穿过公园。

在此之后,东德的一名政府发言人发表了一则宣言。这则宣言即使不能说是改变了世界的面貌,也至少改变了二十世纪末的世界面貌。东德人获得自由行动的权利,可以离开东德前往西德,所有检查站的士兵再也不会开枪射击,也不会放狗咬他们。冷战时期,曾有多少男女老幼为了攀越这道耻辱之墙而丧生?有好几百人被忠于职守的守卫开枪击中,倒在柏林墙之下。

东柏林人可以自由离开,就是这么简单。这时,一名记者问政府发言人,何时开始实施这项法令。政府发言人误解了记者的问题,当场回答:现在!

晚上八点,所有东德和西德的广播电台和电视台都发布了这个消息,而且不断重复播报这则不可思议的新闻。

成千上万的西德人不约而同地来到边界关口。成千上万的东德人也不约而同地拥至关口。在这股冲向自由的人群中,两个英国人和一个德国人也跟随着人潮一起朝着柏林墙的方向走去。瞭望塔的刺眼光芒犹如午夜时分的太阳,使得他们无法睁开眼睛。他们不得不用手遮挡着强光,继续朝着自由前行。

晚上十点三十分,无论在东柏林,还是在西柏林,每个人都朝着不同的关口检查站走去。突如其来的形势令检查站的士兵们无力应对,他们被成千上万向往自由的人潮所淹没,现在轮到他们走投无路了。伯恩海姆大街上的关口栏杆已经开启,德国开始走向了统一之路。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仅仅是我们的一时冲动,从而犯下的一件坏事。不过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对错可言,也根本没有好坏之分。

你穿过城市,走遍街道,朝你渴望的自由飞奔;而我,朝你走过去,我并不知道也不了解,究竟是什么力量将我推向前方。这个胜利并不属于我,这个国家也开始变得陌生,我也逐渐与这个国家变得格格不入,我变成了一个初次来到这里的、拿着行李箱满载着梦想的陌生人。于是我也开始奔跑,想要逃离无法阻挡的人潮。丹尼尔和阿德里安努力保护着我。我们沿着一望无际的水泥墙往前走,这道墙上布满了许多满怀希望的画家曾经不懈描绘的画作。这时,我的几位同胞,无法忍受在检查站前还要排队再等几个小时,他们开始爬上围墙。在围墙的这一头,我们一直关注着你们:我的右手边,有人张开双臂,想要减轻你们的跌落压力;我的左手边,有人站在强壮的肩膀上看着你们跑过来,跑完穿越铁幕的最后几米。我们的呼喊声和你们的呼喊声混合在一起,我们在鼓励你们,想要消除你们扎根在内心的恐惧,告诉你们我们在这里。突然,我,这个逃离英国的德国人,这个曾与你们对抗的国家的孩子,在这个人性回归的时刻,我变成了曾经那个满载希望的德国人,我也高声的随着人群的呐喊声,说了一句“我是柏林人”,然后我哭。我哭得很厉害,葆拉,我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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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站在台伯河码头上闲逛的游客当中,安娜迷失在另一片人群当中,她哭了。凝视着铅笔勾勒出的面孔,她的眼泪沿着脸颊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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